刚求完一道几何型大题，他看向放在一旁的手机，是视频通话。
还是远在京淮市的奶奶打来。
他拿起手机接通。
很快就看到了奶奶那张祥和的脸庞，他勾起唇角打招呼，“奶奶。”
“欸！”李鸢尾年迈硬朗的声线传了过来，“小淮啊，在教室学习吗？还是在家啊？”
“在学校里，我在的这间教室人不多，和几个同学一起复习，也没有老师。”林淮跟她解释一番，避免她老人家误以为他在上课还打视频，影响其他同学。
“哦，那就好。”李鸢尾点了点头。
“奶奶，您怎么突然打视频过来了？”林淮问。
“没什么，就是想你喽，打视频过来看一看，吃饭了吗？”
林淮面露微笑：“早吃过了，现在都八点了。”
“你妈刚才打电话过来，跟奶奶说了一些关于你的事。”
林淮表情僵在脸上，目露迟疑地问：“她跟您说什么了？”
他突然发觉短短的时间里，这脸面快要丢没了。
李鸢尾道：“小淮啊，学习压力大呢，心情不好委屈了也可以跟奶奶说，别憋在心里。”
林淮心底泛着苦汁，这说得哪的话啊……
他坐正了一些，身体靠向椅背，抿着嘴角“嗯”一声。
李鸢尾：“下午的时候，是不是哭了呀？”
“我没哭啊，我什么时候哭了。”林淮被吓得赶紧反驳，他根本就没哭好吗，也不知道亲爱的黎女士跟奶奶说了什么。
奶奶竟然说出这种话！
他觉得好尴尬，好丢人！
教室安静得只听见林淮和他奶奶的声音。
其他人时不时把目光投向林淮，眼底流露着震惊和好奇。
叶琰望向他的眼神充满了谐谑，老好奇了。
张羡回头看了眼，尤其是听到林淮说自己没哭的时候，他转过头去，抖动的肩膀更是暴露出他此时的心情。
韩煜眼睛眯了眯，上扬的嘴角更是抑制不住。
一个个探究的目光，林淮想屏蔽都难。
他视线一拾，跟他们对视几秒，有些想笑却又不敢笑的心态。
特别无奈。
萧雨婷也很好奇地竖起耳朵，她听到了什么？林淮下午哭了？
但很快听到他反驳，说自己没哭。
后面全是奶奶在说，林淮时不时“嗯”一声。
很快熬到上课铃声响起，林淮赶紧说：“奶奶，我要学习了，我们下次再聊吧。”
李鸢尾也听到了打铃声，答应着说：“好好好，学习累的话就休息一下，好好吃饭啊。”
“好，我知道，奶奶再见。”
“嗯，再见了。”
挂掉视频后，他把手机放到一边，长长叹息。
“你怎么了？你下午哭了？”
林淮就知道免不了要被问这个事，他坐正，目光落在叶琰身上，淡笑回答：“没有，就心情不好，不知道怎么就说我哭了，哎。”
“是因为考试的事吗？”萧雨婷问。
“嗯。”林淮目光望向她，点头。
花玖儿深有体会，叹道：“大家都差不多，越到高考心情越凝重，我也时常感到烦躁。”
“不管怎么样，我们明天的考试也要全力以赴。”萧雨婷表情很淡，一说起考试也烦，她又何尝不感到焦虑，都很累。
到了上课时间，他们很自觉静下心学习。
过了没几分钟，萧雨婷回教室拿生物练习册。
格物楼外面安静，只有一楼一间教室亮着灯。
她走向一侧楼梯，在途经日知楼旁边的教室时，竟听到里面传出了说话声。
一男一女。
黑灯瞎火，谈情说爱。
萧雨婷不禁放慢脚步，悄悄往楼梯口走去，踏上台阶后，她快速往上，到了二楼，心也跟着放松。
四楼走廊，隔着窗户，能看到他们班里坐了大半人。
没有老师，聊天的比较多。
她从前门进去，班里人看到她时不免安静一瞬，没一会儿又开始之前的喧闹。
察觉前面的空位有人坐下来，打游戏的张昌利眼皮一抬，有些惊讶道：“你怎么回来了？”
萧雨婷回头瞅他，“我不能回来了？”
张昌利见她态度不对，忙解释道：“没有啊，就你突然回来，问问嘛。”
“拿一些书复习用。”萧雨婷话落，把头转了回去，在桌面上翻出第二册生物书的练习册，翻开看了看，随后放到旁边。
夏为竹今晚请假了，下午考完试把桌子挪回原位，她桌上的书都没整理。
萧雨婷找出两本生物练习册，把抽屉整理了一番，最后顺便帮夏为竹收拾好桌面，这才拿上书离开教室。
原路返回到了一楼，在楼梯口，她听到了令人面红耳赤的声音。
尽量减轻走路发出的声响，在经过那间教室的几秒钟内，她觉得脸燥得慌，里面的男女似乎在接吻，说话也是在调情。
里面的人忘情到听不见外面的声音，发出的声音也不小。
“唉呀，别摸～”
真是不能久待，也不管他们会不会听到有人路过，她脚步生风，快速向前远离这里。
跑几步到格物楼走廊，她生怕里面的人会出来，然后看到她，不行不行，不能被发现。
眼看要到教室门口，她稍微减速拐进去，谁料迎面出现一个人，刹车不及直接撞了上去。
手上的书随之掉在地上。
“啊……”
“嘶……”
突如其来地，正要出门的林淮根本没想到她会突然冒出来，双手握住她的胳膊。
“你怎么……”林淮刚开口，还不等他说完，女生推着他的胸膛往里边退了一步，神情有些慌张，怕踩到地上的书，手抡了几下，差点没站稳，头往回看的时候离门框很近，林淮伸手给她挡了一下。
“快点让我进去。”她说着，推开林淮从一旁拐进去，靠着墙平复呼吸。
林淮眼神微微错愕，帮她把地上的书捡起，顺便走出去看了看，没看到有什么人。
教室里的其他人见她神色慌张回来，脸也有些红，张羡开口问她，“怎么了啊，有狼在后面追？”
萧雨婷看向他，摇头：“不是，有鬼。”
“啊？！”张羡和安阳异口同声。
萧雨婷随即笑了出来，“不是，开玩笑的。”
林淮把书给她，顺便问道：“怎么回事啊，有人追你？”
萧雨婷拿过书，摇头：“没有人追，就……嗯，不小心撞见情侣谈情说爱了。”
林淮忍不住呵笑了声，“他们看见你了？”
萧雨婷摇了摇头，低声对他说：“我怕他们看见我。”
“刚被你撞了一下，我头疼。”
萧雨婷说完，拿着书回到花玖儿那一排座位坐下。
林淮讶异地望向她，眼底多了一丝被冤枉的情绪，“明明是你撞了我好吗？”
林淮走了回来，双手撑在桌上，微俯身低头看着她，大有一副要跟她理论的架势。
萧雨婷仰头迎上他的视线，唇瓣轻启：“要不是你突然出现在门口，怎么会撞到？”
“你是跑过来的，速度比我快，我怎么躲？”林淮语气淡，但说出口的话并未强硬，倒是跟平常没区别，好声好气的。
萧雨婷语塞，仔细想想，他说的也在理。
“力是相互的，你疼我就不疼了？”林淮继续说道。
几个男生视线落在他们身上，皆是一副看好戏模样，看林淮如何应对。
他们知道木木哥喜欢人家，总有种看“情侣”闹矛盾的错觉。
“你哪里疼？你是胸口疼，我头疼，刚那一下，我今天早上背的单词全忘了。”话里有夸张的成分，不至于全忘记，但她还是这样说了。
心里几乎是下意识认为林淮不会跟她计较。
林淮也听出她语气夸张，倒不在意，只是盯着她看。
“你胸口疼是吧，我家里有药贴，明天带给你。”
林淮莫名低声笑了，有些意外她会这样说。
他问：“你是认真的吗？真要给我带？”
“你要的话就给你带，但你应该不至于吧，撞一下还真给你撞伤了？”萧雨婷拧眉盯着他的胸膛。
“我没事，不需要了。”
“那好，我跟你道歉，你也跟我道歉，这事就算了了，怎么样？”萧雨婷提议道。
“好，你先说。”林淮弯唇笑了笑。
“嗯哼。”她先是低咳了一声，嗓音清冷沉稳，郑重开口：“林淮同学，对不起。该你了。”
“对不起，萧雨婷同学。”林淮嗓音温润沉静，眼里似含着笑意，“这就翻篇了？别到了明天你又对我冷脸。”
“我说翻篇就翻篇，说话算话。”
她也没有经常对他冷脸吧？怎么说的像她经常给他摆脸色一样。
心底略微不满地哼了声。
“好，我去卫生间了。”林淮说完就转身出去了。
等林淮一走，花玖儿凑过来问她，“你刚看到了什么？”
学习太烦躁了，难得有点八卦听，好奇。
“我跟你说。”萧雨婷侧了侧身，好在这里还有花玖儿一个女生，刚才碰见的事特别不想让自己一个人知道，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等回去也告诉夏为竹。
离他们最近的韩煜随即侧了侧身，单手撑着桌子，侧耳倾听。
其他人见状，同样竖起耳朵。
张羡小心翼翼站起，走到她们后一排坐下。
萧雨婷听到动静回头，“你要干嘛？”
张羡东张西望起来，“没干嘛呀，就在这里坐一会。”
她索性不去管他，转头对花玖儿道：“就是有一对情侣在一楼那间教室里谈情说爱吧，没有开灯，我回去拿书的时候就听到里面有说话声，等我回来的时候。”
她顿了一下，压低声音说：“那才是重头戏，就是……他们在里面kiss，那声音毫不掩饰，我从那里路过感到非常羞耻，人家或许没什么，尴尬的人是我。”
……
林淮从卫生间出来，刚想沿着走廊往前走，突然看到连廊对面，日知楼旁边长教室的门开了，从里走出一男一女。
他目光淡定一瞥，抬脚继续往前走。
脚步没停，更是没再往那方向看一眼。
他看到那间教室是没开灯的，心下猜疑，他们难道就是雨婷说的情侣吗？
怪不得她会跑回来，竟然是如此近。
*
三模，高三最后一次复习考试，在星期六这天彻底落下帷幕。
考完试当天，考生感到心力憔悴的同时也得到短暂的放松，明天周日休息，距离高考仅剩下十八天的历程。
周一升旗仪式结束后，高三毕业生将在致远楼前拍毕业照。
利用早上班会课与自习课的时间完成。
致远楼前的空地上，十几个男生搬来合影站架，十九班的学生搬椅子过去排列整齐。
合影要八点开始，按照从1到20的顺序进行拍摄。
回到教室，很多女生都在整理头发，化妆。越靠后的班级，女生化妆时间充裕。
今天周一，老师们统一穿了制服，衣服色调相对统一。
学生则是穿校服，长袖校服要把外套拉链拉上。
很快，楼梯口陆续下来一群人，在一楼前的空地上等待合影。
一班的学生很快抵达合影位置，前面一排椅子由校长以及任课老师就坐，前一排有学生蹲着，后四排是高个子。
一位男摄影师指挥他们站位，前面几米远的地方，一台相机架在那里，摄影师先调好了合适的距离。
待所有人准备就绪，摄影师双手搭在相机上，“看镜头！”
“不要眨眼，三、二、一！”
相机的闪光灯闪了两下，摄影师直起腰冲他们说道：“好了！”
同学们散开，轮到下一个班级。
格物楼一楼，岑鸿靳站在走廊看着高三合影，扭头对一旁的林淮道：“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我们？”
“第二节课下之前，总之我们是最后一个。”林淮回答。
阶梯教室里坐着高考班的学生，皆是在等待。
他们才二十一人，人数相当少。
任课老师一共才六位，而且还都是教的“语数英”。
好不容易轮到他们，太阳的温度已然升高。
他们高考班女生才六个，全站在第一排，萧雨婷和莫尘念站在左边的位置。
“往中间走一点咯，姑娘们。”
“要不你们女生都站中间吧。”
旁边有男生让女生往中间靠一点，现场的老师也在指挥他们站位。
“我们人少，就站两排就行了，女生站中间，男生站两边。”
莫尘念拉着萧雨婷往中间走。
“第一排站十一个人，第二排十个人插空站。”
“雨婷站中间来。”
萧雨婷听罢，往中间挪了挪。
林淮站第二排，插空站直接站到萧雨婷和莫尘念之间。
多余的椅子撤掉，调整好之后，老师落座。
摄影师早已准备就绪，按下快门，将这一刻记录下来。
合影结束后，第二节课还没到时间。
高三年级的男生则将椅子和站架撤走。
一楼的走廊上有学生在聊天，萧雨婷和莫尘念到十八班把花玖儿叫了出来。
“叫我出来干嘛？”花玖儿到了走廊，很意外她们会来找自己。
萧雨婷笑道：“叫你出来合影啊。”
她说着扶了一下花玖儿手臂，“我们到格物楼去，林淮带了相机，我们几个一起合张影吧，还有十几天就要毕业了。”
“好啊。”花玖儿面上露出喜悦，“我们还没有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