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桓也装模作样地苦笑了一下,垂着眸,沉思片刻后,故作为难地道:
“皇叔,朕思来想去,西北军的主帅除了你,朕实在不放心交给别人。”
萧胤把玩着手中的扳指,看着萧桓似笑非笑,“皇上的意思是,让臣带着这副残躯前往北疆领兵?”
萧桓赶忙道:“皇叔切莫担忧,领兵之事,朕自会另外派人,但主帅还是由皇叔你来担任,只有皇叔在前线指挥,朕才能安心。”
他起身来到萧胤跟前,表情郑重,道:
“皇叔,北疆乃我大齐边界要塞,绝不能让敌人踏进半分,朕希望,皇叔能帮朕这个忙。”
萧桓语气诚恳,可藏在这诚恳外表下丝毫不顾念当年扶持之恩和叔侄亲情的险恶嘴脸, 实在是难看得很。
一旁负责伺候的曹德旺小心地朝萧胤脸上看了一眼,又默默垂下头去。
半晌,萧胤勾唇笑了一下,“好, 皇上有命,臣自当遵从。”
萧桓紧锁的眉头骤然舒展,“那朕……就多谢皇叔了。”
叔侄二人一番你来我往,彼此之间透着一股心知肚明的假惺惺的温暖。
萧胤微微一颔首,手,扣在轮椅两侧,对萧桓道:
“王妃还在太后那边,臣先行告退了。”
“皇叔慢走。”
萧胤起身,亲自将萧胤送出上书房。
看着他坐在轮椅上依然挺拔的背影,萧桓脸上的笑容缓缓敛下,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和狠毒。
“皇叔,别怪朕。”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这是帝王之道,自古以来,当皇帝的不狠心不能驭下,他相信皇叔会明白他的苦心的。
长寿宫内。
魏沅箬主仆二人嘀咕完,就见文绣从内殿走出,来到二人跟前,先行了个礼,语气还算温和地开口道:
“王妃。”
魏沅箬看向她,像是这个时候才认出她来一般,笑道:
“原来是姑姑你呀,你做的嫁衣,本王妃很喜欢。”
文绣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摆了摆手。
她已经看出来上次见面的魏氏是在扮猪吃老虎,今日见识到了她的手段,她万万不敢在她面前摆谱,赶忙道:
“能为王妃备嫁衣,是奴婢的荣幸。”
魏沅箬回以微笑,没有再说话。
她可不信文绣是来找她叙旧的。
果然,下一秒,便听文绣继续开口道
“王妃跟太后不熟悉,不太了解太后的脾性,太后一直都是直率的性子,不懂得那些弯弯绕绕,那些指责王妃您的话,也只是担心王爷的身子,并没有别的意思。”
魏沅箬眉毛一挑,直接无视了文绣为冯太后的那番狡辩至此,道:
“姑姑你的意思是,本王妃性子不直率,很懂得弯弯绕绕,故意曲解太后的意思了?”
文绣脸色微变,那看似卑微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恼意,但又只能强忍着继续道:
“王妃明鉴,奴婢并非这个意思,奴婢只是想让王妃明白太后的苦心,王爷的身子事关江山社稷,太后着急了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魏沅箬撇撇嘴,一直秉持着那副“我不听,我不听”的混不吝的姿态,冷哼道:
“姑姑这话就折煞我家王爷了,王爷只是个臣子,怎么他的身子就事关江山社稷了?要是传到皇上耳中,说我家王爷居心不良怎么办?姑姑可千万不能乱说话。”
见魏沅箬油盐不进,还上纲上线,原本还想替太后唱红脸的文绣也急了。
也不怪太后气成那样,这魏氏哪里像个王妃,她……她就是个无理也要搅三分的市井泼妇。
她深吸了一口气,眼神也冷了下来,道:
“王妃,你要搞清楚,太后是这个天下最尊贵的女子,你得罪了她老人家,对您来说没好处,奴婢也是为了您好,才特地出来跟你说这番话,希望王妃看清楚自己的身份。”
软的不行,开始来硬的?
呵呵!
她就一胡搅蛮缠的商户,软硬不吃,嘻嘻。
魏沅箬对文绣扯开嘴角一笑,“我知道我的身份啊,不是摄政王妃吗?我以为这个身份,不但我自己知道,这长寿宫的人都知道呢。”
“王妃,你……”
文绣哪里不懂魏沅箬这话的画外音。
这些人若是真当她是摄政王妃,就不敢让她一个超一品王妃在这跪这么久,哪怕让她下跪的人是当今太后。
这做法,简直就是在打摄政王的脸,她不信她们不知道。
“王妃,奴婢好心劝您一句,皇家不比你们平头百姓,很多事很复杂,您好声好气地跟太后告个罪,今日的事咽在肚子里,对谁都好。若是真闹大了,对太后来说无所谓,倒霉的,只有您自己。”
“真的吗?”
魏沅箬眨巴着眼睛看着文绣,问得真诚。
文绣一见有戏,点了点头,半威胁半哄骗地道:“当然是真的,奴婢哪敢骗您啊。”
“我不信。”
魏沅箬说得掷地有声,把文绣原本想好的话,全部给堵在了腹中,一口气上不去又下不来。
“王妃,您……”
“姑姑听说过一句话吗?‘见之不若知之,知之不若行之’,意思就是,只有真正去做了,才能真正理解到。事情闹大了,本王妃会不会倒霉,只有闹大了才知道,你说是吧?”
文绣满眼惊愕地看着魏沅箬软硬不吃的泼辣样,脸上的色彩比太后还斑斓。
还有几分恐惧隐藏在其中。
文绣不明白,这魏氏不过就是一个商户出身的二嫁女,运气好攀上了摄政王,霸占了摄政王妃的位子罢了,她为什么敢这么大胆,几次三番顶撞太后?
即便摄政王如今权势冲天,可到底是个臣子,她就那么坚信摄政王会为了她去得罪太后和皇上吗?
即使真这样,她就不怕坏了名声, 被人骂红颜祸水?
就不怕王爷骂她给他找麻烦?
这魏氏……为何这般大胆,无惧无畏?
文绣当然不懂魏沅箬的心思。
魏沅箬敢这么大胆地顶撞太后,一方面,萧胤几次三番耳提面命,让她不要顾及着对方是太后就忍着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