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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阳光斜斜地打在八仙桌上暖融融的。

廖柏明手脚麻利地倒了三碗热茶,白瓷碗里腾起淡淡的茶雾。

王把头屁股刚沾着板凳沿儿,又“噌”地站起来,一巴掌拍在张平肩上。

“老廖,跟你说,全靠这小子!”

“他琢磨出个道道,能让咱全村都跟着喝上肉汤!”

廖柏明看向张平,示意他细说。

张平端起茶碗,先润了润嗓子,才慢慢开口:

“廖叔,王叔,是这么个事儿。”

“咱山里不是有野山菌、山核桃那些玩意儿吗?还有野蜂蜜。”

“这些东西,城里人稀罕,要是弄到城里去卖,价钱肯定比在咱们这儿强不少。”

王把头听得眼睛都亮了,猛地一拍大腿。

“哎呀!对啊!咱守着金山咋就没想着往外刨呢!城里人肯定抢着要!”

廖柏明没王把头那么冲动,指头在桌面上轻轻叩着,眉头也蹙了起来。

“想法是好…可这路咋走?”

“山货咋运出去?靠人挑?那能运多少?”

他顿了顿,又问:“再说运出去了卖给谁?”

“咱两眼一抹黑去了县城,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卖不掉,货砸手里不说,人还得在外头过夜,吃住又是一笔销费。”

“还有头一趟咱们弄多少货合适?少了不值当跑一趟,多了卖不掉更麻烦。”

他这一连串问话像兜头浇了盆凉水,把王把头那股火热劲儿浇下去不少。

王把头冷静下来,吧嗒吧嗒抽了两口刚续上的旱烟,眉头也跟着皱紧。

“老廖说的在理……这销路是头一桩难事。”

“廖叔,您担心的我都想过了。”张平放下茶碗。

“运输的话,初期量少,靠村里年轻人的扁担、自行车,完全够用。”

“要是以后量大了,可以想法子联系县里的运输队分批走。”

“至于卖给谁,还有卖多少,”张平接着说,“这正是我要跟您和王叔商量的。”

“我打算明后天就去一趟县城,摸摸市场,看看哪些地方收山货,什么价钱,需求量大概多少。”

“先把路子探明白了,咱们再动手组织收货、运货。不打没准备的仗。”

廖柏明蹙着的眉头舒展了些,端起茶碗喝了一大口,喉咙滚动。

“嗯,先探路是对的。谋定而后动。”

王把头又激动起来,搓着手。

“那敢情好!平子你去探路,需要啥跟叔说!”

“我这边先跟村里的大小伙子们透个气,让他们心里有个底,到时候好有力气使!”

廖柏明也点头:“行,这事儿我看能成。”

他看向张平,语气郑重了几分:“平子,你放手去干,村里这边我跟你王叔给你兜底。”

“这桩事要是真能办妥喽,你小子往后就是咱靠山村头一份的功臣!”

张平脸上挂着笑:“廖叔,王叔,归根结底,还是盼着乡亲们口袋里能充裕些。”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自己家日子好过了不算真能耐,能带着全村人一块儿往前奔,那才叫真章。”

这话,听着就让人心里舒坦。

张平又接着往下说:“我的想法是,先去县城探探虚实,瞧瞧哪儿收咱们的山货,价码如何。”

“当然,县城只是第一站。咱们的长远打算,还得瞄准市里头。”

“市里地方阔绰,人流也大,咱这点山货,还怕没销路?”

“自然,这桩事急不得,须得循序渐进。等把县城的门路摸透了,心里踏实了,再回村里发动大伙儿收货不迟。”

廖柏明捏着旱烟杆的手指紧了紧,烟锅头在桌沿上磕了磕,重重嗯了一声。

“你这后生,脑筋确实活络!”

“这买卖真做成了,咱靠山村往后出门在外,腰板也能挺得更直溜些!”

布满老茧的手掌落在张平肩头,力道沉稳。那份认可与期盼,沉甸甸的,张平岂能感受不到?

目送张平与王把头离去,廖柏明独自伫立院门前,望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复又将黄铜烟嘴的旱烟袋叼入口中,不紧不慢地嘬了两口。

烟气氤氲间,他沉寂的心思,似乎也随之跃动起来。

这张家后生,当真有些不同往日了。

而山路那端,刘建功家中,空气仿佛凝滞,沉闷得几乎让人窒息。

刘建功在屋内置若罔闻地踱步,如坐针毡,心头七上八下,似有百爪挠心。

姓张的虽帮他暂时遮掩了眼前的棘手事,可那件能要命的皮夹克,终究还攥在对方手里!

这东西,简直就是扎在嗓子眼的一根鱼刺,吞不下,吐不出。

一合眼,那皮夹克的影子便在眼前摇晃作祟,搅得他心绪不宁,后颈更是不时窜起一股凉意。

愈想,心中愈是五味杂陈。

他霍然转头,对着院角正俯身撒米喂鸡的李二狗厉声喝道:“二狗!拾掇一下,随我上山!”

刘建功的面色阴鸷,仿佛能拧出水来。

李二狗耳朵里钻进“上山”这两个字,尤其还是从刘建功口中蹦出来的,手上蓦地一颤,小米哗啦啦撒了一地,那张脸,“唰”一下褪尽了血色。

他两腿战栗不止,抖得裤管都起了波浪,双手挥舞得如同风中残叶。

“表、表哥,又…又上那儿去?那鬼…鬼地方?”

“我不去!哥,你就是打死我,我也不踏足那儿!”

“那屋子忒邪门了,我…我心里瘆得慌!”

上次在破屋遭遇的一切,此刻回想,李二狗仍觉头皮阵阵发麻,后颈窝里一股阴风盘旋不去。

刘建功哪有耐心理会他的恐惧,几个大步跨过去,猛地揪住李二狗那件污糟破棉袄的前襟,嗓音仿佛磨着后槽牙:“瞧你那怂包软蛋样!由不得你去不去!”

“老子心里头七上八下的!非得亲自去查探一番不可,看那姓张的小兔崽子手脚究竟干不干净!有没有落下旁的什么手尾!”

李二狗几乎是被刘建功一路半拖半拽,踉踉跄跄地被弄上了山。

山风呼啸,愈发紧迫,吹得林木飒飒作响,那声响灌入李二狗耳中,竟似背后有人低低的啜泣。

他吓得上下牙关不住地磕碰,嘴里颠三倒四地小声嗫嚅:“老天爷保佑,山神爷开恩,千万别出岔子……”

好不容易捱到那孤伶伶的破败木屋跟前,李二狗双腿如同焊在了地上,再也挪不动半分。

刘建功抬脚便是一记,正中他屁股。

“没出息的废物!给老子滚进去!”

吱呀—

朽烂的木门被推开,一股浓重的霉腐气息夹杂着木头沤烂的酸味扑面涌来,直冲鼻腔,呛得人喉头发痒。

屋子里暗沉沉一片。

两人并未点灯,仅凭门窗缝隙里透入的几缕微茫天光,在这巴掌大的空间里搜寻起来,简直是掘地三尺。

地面上积年的尘土被一层层翻开,别说什么痕迹,就连一根可疑毛发都未曾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