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见。”云早早干脆利落的拒绝。
“皇子妃,她说是关于您生死的大事,让你一定要去见她。”宁商如实转告侯夫人的话。
“你告诉她,生死有命,一切要顺其道法自然,该死的活不了,该活的也死不了,让她不必太过于执着生死。”云早早从软榻上起身,伸了个懒腰,往外看:“这天都要黑了,你家主子什么时候能回家。”
“您担心的话,可以进宫去看看。”宁商回了一句之后,便告退了,还要去转告侯夫人。
侯夫人正坐在轮椅上,时间到了这个时候,即使宫内还没传来任何消息,也可以确定了,定然是西南那边出了大麻烦。
她此刻心急如焚,把能拜访的高官勋贵家都去了一个遍,可人家要么就是闭门不见,佯称不在家,要么就是一个劲的推脱,什么都不应。
她已经没了任何办法,除了把希望寄托在云锦月身上,就只能过来碰碰运气,找云早早了,见宁商出来,赶紧问:“云早早人呢?”
宁商道:“我家皇子妃说了不见,侯夫人还是请回吧。”
侯夫人一点求人的样子都没有,依旧是气势凌人,颐指气使:“狗奴才,你跟她说了没有,我有事关她生死的事情要告诉她,快点让她出来见我。”
其实是没有的,可是想让云早早帮忙,只能临时编出来一个吓唬她,让她不得不站在侯府的一边,帮侯爷求情,让皇上从轻发落。
“说了。”宁商神色淡漠,重复了一遍云早早的话,道:“天色已晚,侯夫人还是请回吧。”
侯夫人气得双眼冒火,肺都要炸了,怒不可遏的质问:“她当真如此无情无义,不忠不孝,要看着侯府去死吗?”
宁商没回答,只是无情的重复:“侯夫人请回。”
事到如今,她还是没觉得她做错了,还是要把所有的错误都怪罪在皇子妃的身上,她也是真的没救了,可悲又可笑的很。
侯夫人绞尽脑汁想出来对付她的办法,还她不吃这一套,还是把被拒之门外。
她虽恨不能将她给碎尸万段,可也不敢在这里耽误时间,此路不通,得想办法再去其他人府里碰碰运气。
宁商见她坐上马车离开,刚准备转身回府。
齐大回来了,还没下马就着急的喊:“不好了,陛下盛怒之下,把主子给砸了个头破血流,主子人昏迷了过去,齐院正束手无策,皇子妃呢?”
“我马上去叫皇子妃,你快些让人准备马车。”宁商见他如此慌慌张张,冒冒失失的,便知道情况还好,要是主子真的出事了,他绝对不会喊这么大声,恨不能所有人都知道。
马车的速度,哪里有骑马快。
云早早拒绝了马车,骑马跟着齐大一起进了宫。
萧珩人现在还在太极殿里,被砸伤了之后,正隆帝在群臣的劝谏下宣了太医给他看伤,却没让人抬他下去休息。
太医也没离开,正隆帝大发雷霆,受伤的不止萧珩一个人,太子也伤了,只是他最严重罢了。
云早早入宫之后,没去太极殿,直接去了寿康宫,请了太妃随她一起。
太极殿,是议政的地方。
云早早也进不去,便远远跪在了殿前。
守在殿门口的侍卫,见到她还没什么,不至于为了她去冒险挑战正在盛怒之中的正隆帝,不过看到太妃也来了,便不得不进去禀告了。
正隆帝听说太妃来了,胸腔内熊熊燃烧的怒火才终于熄了些,看着脸色惨白,眼看着跟有进气没出气一般的萧珩,挥了挥手,眼不见为净:“把他给朕抬出去。”
这逆子,当众顶撞他不说,他不过就拿侍卫的剑砸了他一下,他就开始装死。
当初要不是他也跟着举荐武安侯去西南平乱,能发生这种是吗?十万大军几近全军覆没,那可都是西南的精锐啊!
他只要想想,心头都在滴血,精锐部队被叛军一网打尽,剩下的那群乌合之众,打都没打,就直接投降叛军了。
如今整个西南,尽数落入了叛军的手里,还用前朝大齐皇室第十五代孙的名义,打出了反周复齐的名号,再过两天,都要立国了!
萧宸也被打了,额头出了血,伤口处理了,被缠了一圈纱布,还在冒着血,垂首而立,也跟不敢说话。
当时举荐武安侯的人,自然也包括他。
父皇认为就是因为武安侯不听劝戒,好大喜功,贪功冒进,才会酿成此大祸,顺带着把战败之事,也算在了他们这些举荐之人的头上。
正隆帝等萧珩被抬走之后,看着地上他流的一滩血,神色越发凝重,问:“众爱卿觉得,朝廷还有谁能担此大任,去西南平乱。”
兵部尚书曹卫是不想说,也得硬着头皮出列的,道:“陛下,臣有一人选,镇守保山的陈玄同陈将军,十年前层以一万兵力大破蛮族十万大军,或许可以让他一试。”
谁都知道,陈玄同镇守边陲小城,就是大材小用,有正隆帝的私心在,可之前谁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如今西南战事刻不容缓,派一个有能力力挽狂澜的将军过去坐镇迫在眉睫。
此事人就在西南,又有这个能力的,便只有他一人而已,只能冒死进谏了。
有大臣跟着附和:“陛下,臣复议。”
更多的大臣站了出来:“臣等复议。”
萧宸却是一脸愁绪的拱手道:“父皇,儿臣以为陈玄同将军是个很好的前锋,适合打闪电战,以出其不意的战术,打敌人一个措手不及。
可把控战场全局之事,他并不擅长,还需一个有经验的军师坐镇中军,进行布局指挥。”
他话说到这里。
文武百官们便知道他所说的这个人选是何人了,可各个噤若寒蝉,不敢吱声。
纵观整个大周,能把蛮族打散吓破胆,放弃王庭,远遁冰天雪地,寸草不生的西北之外的人,除了摄政王,便只有九皇子萧珩了。
可他现在,人已经废了,又瞎又残也没任何干大事的心气,去了西南又能起多大作用呢?
正隆帝压下眉眼,气势迫人:“哦,那太子以为,何人过去最为合适呢?”
萧宸倒是回答的爽快:“儿臣觉得,九皇弟是坐镇西南的不二之选。”
大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之中。
外头。
天已然黑了。
寿康宫里。
云早早看着睁开眼睛的萧珩,迫不及待的问:“你们商量出来怎么处置武安侯了吗?”
萧珩被她扶着靠在被子上,道:“除了互相推诿吵架,就是大骂叛军祖宗十八辈,还一本正经的分析复盘战败的原因,一帮子纸上谈兵的废物,真正的战场长什么样他们都没见过,还分析战局,他们懂个屁。”
云早早还是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是真的生气了,说话都小声了些:“八百里加急的战报到底写了什么?”
萧珩道:“西南尽数沦陷,已经全部落入叛军之手,叛军推出来了一个前朝的皇室余孽,打着他的名义,举旗造反了,武安侯率领的十万精锐,几乎全军覆没,他人也不知所踪。
西南剩下的大军,都是群散兵游勇,被吓破了胆,叛军攻来的时候,打都没敢打,直接献城投降了。”
云早早算到了武安侯此行必有大难,可没料到朝廷的军队竟然也如此不中用,从连连大捷到全线溃败,也不过叔十日而已:“那边死的死,逃的逃,战报是谁送的?”
能组织八百里加急,还没被叛军拦截到,顺利抵达京城,就说明朝廷这边,还是有成建制的军队在的。
萧珩说:“你说呢?”
云早早恍然大悟:“寇鸣!”
萧珩点头:“是寇鸣,永安失陷之时,他让三千神武军护送着主帅武安侯离开,自己带着七千神武军妄图引开敌军,却深陷敌军包围之中,奋力冲出重围之后,进了林子。
他率领的七千神武军,死伤惨重,只剩下了五千人。
至于那三千神武军护送着武安侯去了哪里,他便不知了。”
“我就知道,寇鸣是个人才。”云早早颇为满意的夸了一句,又道:“就算这样,父皇也不至于如此生气,当众拿你出气吧。”
狗皇帝虽然很不喜萧珩,可当着外人的面,最多也就骂他几句,动手是从来没有的。
萧珩接着道:“寇鸣十日前寄来的两封密信里说,他觉得战事进展的太顺利,太过于蹊跷,劝诫武安侯让他小心行事,莫中了敌人的圈套。
还提议不要带走所有精锐主力,要留下一半精锐镇守大本营,以备不时之需。
武安侯不听,一意孤行,带着主力军队一路南下攻城。”
其实说白了,那就是跟老东西打小报告的密信。
这密信在次次打胜仗的时候,许是还会让老东西不喜,觉得他太过于谨慎,没有大将之风。
可妙就妙在,战事真的失利了,那送来密信的寇鸣,就是有功无过,行事谨慎,思虑周全。
云早早道:“寇鸣这个人,看似有些脑子不大好,可在大事面前,还是能拎得清,看得清形势,也知道提前给自己留条后路。”
送密信这事,他做的是真聪明。
萧珩道:“你不要忘了,他舅舅可是神武军的大将军,年轻的时候曾经镇守过北疆,也是从沙场中杀出来的威名,边关的将军,能被调回到京城中枢,除了能打仗能立功之外,脑子可少不了。”
云早早点头表示同意。
夫妻俩在寿康宫歇了一刻钟的功夫,见天马上就要黑了,正准备离开。
陈德全过来了,看着已然还在昏迷中的萧珩,为难的问:“皇子妃,您能想办法让九皇子醒过来吗?陛下传唤他过去。”
云早早摇头,歉疚的道:“陈公公,我没有任何办法,父皇既传唤他,定然是有要事,要不你把他就这样抬过去吧。”
太妃也发威了:“这人都要被他打成这样了,还要他过去干什么?再让他打一顿,真的把人打死皇帝他才满意是吗?
阿珩不管怎么说,都是他亲儿子,虎毒还不食子呢,他是想要做什么?”
陈德全本来是打算人昏迷着也要抬过去,可实在招架不了太妃,只得低眉顺眼的道:“太妃莫要生气,老奴这便回去告知陛下。”
哎!
陛下当时真的不该在殿上砸九皇子的。
现下谁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情况,就算他是装的,谁又能拿他怎么样呢?难不成拿刀架在他脖子上,他不醒就砍他脑袋?
“哼。”太妃冷哼一声,睨着他:“你去告诉皇帝,就是哀家说的,阿珩就在寿康宫歇着了,他想要做什么,就让他自己过来,也好让他亲眼看看,他亲儿子被他打成什么样了。”
陈德全也不敢回嘴,连连点头之后,赶紧退下了。
等他走了。
云早早才好奇的问:“父皇让你过去,是想要你做什么?”
萧珩眼底神色暗沉,唇角勾起了一抹冷笑来:“西南如今境况,需要德高望重,能威震三军之人坐镇,除了让我去西南打仗,还能做什么?”
云早早同情的看着他:“他让你过去,是朝廷真的无人可堪大用,还是真不把你当个人?”
西南如今就是烫手山芋,谁去了,赢了还好,若是输了,那这辈子就完了。
太妃也愤然道:“皇帝他也太过分了,你打仗都打成这样了,还要你去打仗,是非要你死在战场上,他才安心次满意是吗?”
婚后这么久,早早都没能受孕,她给了药给了药膳都不管用,也不知道他这身子骨,以后还有没有机会要一个属于他们俩的骨血。
若是跟他义父义母一样,一辈子都要不了自己的孩子,可怎么办才好。
云早早倒是不担心这个,弱弱的问:“太妃,你如此说话,父皇那边真的生气了可怎么办?”
太妃道:“那就让他找哀家,哀家要看看,他怎么个生气法。”
云早早有人撑腰,便一点都不怕不担心了。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
正隆帝还真的亲自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