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隐一下就信了有七八分。
鸦元傲娇的性子似乎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段时间的相处之下,更是表现得淋漓尽致,况且前不久她还从外祖母的嘴里再度佐证过。
试想一下,母亲病故,父亲毫不掩饰自己要让小三进门的急迫。
甚至没有任何通知,便自顾自地将和小三的奸生子领回了家。
爷爷更喜欢大伯一家,而疼爱他的奶奶也去世了几年——
这不就跟溺水的人那样,牢牢抓紧她这唯一的一根浮木吗?
鸦元想要紧紧抓住她,完全符合他这个年纪的孩子怕被抛弃的心理。
“当然不会。”
人甚至不能共情几分钟之前的自己。
若不是还在开车,此刻的鸦隐已经尴尬得脚趾抠地了。
还好她没大剌剌地说出,‘你是不是喜欢我’这样的虎狼之词。
她立刻补救道:“你好歹被母亲养了十几年,虽然现在看起来咱们没有血缘上的羁绊……”
鸦隐定了定神,轻声道,“但你还是我的弟弟。”
“不过如果再有下一次的‘欺骗’行为,或者日后你选择站到了我的对立面,那咱们就只能是敌人。”
鸦元给出了合理的解释,鸦隐大约也能理解上辈子对方的选择。
人都是趋利避害的物种。
鱼婉莹能够帮助他更好地‘上位’,维持在外的体面身份,他甚至都不一定想得到母亲的死是否有蹊跷。
以鱼婉莹的手腕,在进入鸦家后,还拉拢不了一个正遭受母亲身故的打击,又被‘亲姐’抛弃的敏感少年么?
鸦隐想,她上辈子的确做了最错误的一个决定。
“真的吗?”
虽然没有达到他最为垂涎的那个身份代称,但能获得鸦隐暂时的原谅,鸦元已经十分满足了。
他并不是一个过于贪婪的人,也十分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立刻打蛇随棍上:“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只要你不抛弃我,我会一直跟在你身后,帮你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一切。”
听了这话,鸦隐越发怀疑自己之前是不是在海里泡久了,脑子进了水。
竟然真听了那些疯言疯语,被于烬落进了‘谗言’。
那家伙一向擅长误导他人,并且已经切实地干过好几回了……他就是故意在她跟前给鸦元上眼药!
趁着当时她对鸦元的身份持怀疑且不善的态度,趁机火上浇油,就是想让她和鸦元决裂。
他是不是害怕她跟鸦元相互借势,以后就不太好再朝她‘下手’了?
脑子里正上演着各种阴谋论的鸦隐,自然来不及回应鸦元信誓旦旦的‘效忠’。
鸦元那双狭长上挑的凤眼里掠过了一丝痴迷,但很快又隐匿了下去。
他清了清嗓,说话还带着浓浓的鼻音:“你呢?”
“姐姐……你会永远和我在一块儿吗?”
被好久没听到的称呼又拉回了注意力,鸦隐下意识点了的头。
随后又伸手摸了摸对方的‘狗头’:“当然。”
她再度强调前提,“如果你足够听话的话。”
“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外祖们,阿元,你是目前我唯一算得上在意的人。”
“我的身边,永远有你的位置。”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鸦元顿时破涕而笑。
他心满意足地摁了摁胸腔里那颗疯狂跳动的脏器,强迫自己将视线抽离,看向窗外倒退的风景。
“还有林序南,他是你的亲弟弟,你应该对他再好一些。”
这一套教科书级别的以退为进,简直让鸦隐毫无‘还手之力’。
她的脑子里充盈着,‘果然阿元只是毒舌傲娇了些’的念头。
知道‘真假少爷’这事儿的复杂性,十分善解人意地主动后退,不想让她为难。
“咳,现在还没到合适的时机,我当然不会亏待他。”
鸦隐怕哪句话说不好触及到他的痛处,沉吟了几息,缓缓开口道,“人和人之间的关系是处出来的。”
“说实话,我并不确定他在得知当年的真相后,会不会连带着迁怒到我的身上。”
顿了顿,她轻声道,“毕竟他原本不用遭受那些苦难……”
见对方的眼神一暗,鸦隐立即补充道,“当然,我也没有要故意责怪你的意思,这事儿都是鱼婉莹和鸦湛远那两人狼狈为奸所致。”
“总之,如果林序南可以想开,那我当然会尽力像一开始对待你那样去对待他。”
“如果想不开,我也不会强求,‘被交换’那件事更不是我的错,总之该他的那份利益会给足到他的手上。”
鸦元张了张嘴,还想再劝劝:“可是——”
却被鸦隐打断了话头:“这也不是你需要关心的事情,如果你非要觉得内疚,那你就对他再好些吧。”
“但我觉得,你可能会吃些苦头。”
她的唇角噙着一抹笑,补充道:“那小子看着老实,实际上蔫坏。”
贝齿咬紧了下唇,下一秒又松开了。
鸦元捕捉到了鸦隐话语中自然而然带出来的亲昵,强烈的忮忌瞬间席卷了他的大脑。
他又做了一次深呼吸,将那些没来由的思绪强压下去。
没关系的。
反正他已经不满足于当她的弟弟了,弟弟的这个‘位置’,让给林序南又有何妨?
鸦元笑了笑:“没关系,随便他怎么撒气,我都不会生气的。”
他甚至有些阴暗地想,林序南要是能多对他发些脾气,多对他释放一些恶意才好。
最好能让鸦隐再多心疼心疼他,眼里只有他。
才最好。
……
过了一个钟头,汽车驶入了一个大型工业园区里,最终停留在了一幢墙皮泛黄的平层仓库前。
鸦隐将车门在身后甩上,盯着面前这道锈蚀斑斑的金属门:“就是这里了?”
鸦元上前一步,替她推开门:“里面有人二十四小时的看护。”
“你进去后,一看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