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鸦隐就着宽口的酒杯,喝下了一口被冰块镇得沁凉的琥珀色酒液。

便看见宫泽迟将刚才塞她嘴里作为安抚的棒棒糖,给扔进了垃圾桶里,开口问道:“我还没吃完呢,怎么就丢了。”

“想你快一点休息,稍微舔一舔嘴巴就好了。”

宫泽迟拿过了对方手中的酒杯:“酒也是,喝多了会让你头疼,适量就行。”

鸦隐刚升起来一点,这家伙是不是又习惯性地开始控制起她来了,下一秒就被一张放大的俊脸给夺取了注意力。

唇瓣再度被对方的贴上,这一次他没有之前吻得那么热切,温柔而缱绻的持续了几秒,就放开了她。

宫泽迟摸了摸她的顺滑的头发,唇畔的小梨涡又显露了出来:“睡吧,阿隐。”

“可是我刚吃了糖,还没有刷牙。”

鸦隐蹙了蹙眉,“还有酒……”

宫泽迟看着她眼睛半眯着,一副挣扎于困意间的模样。

轻声安抚道:“我刚才都已经尝过了,没有关系的。”

深重的困意的确席卷了鸦隐的脑袋,可她心底总为鸦元的事情感到心绪不宁。

“那你呢?你不睡觉吗,我看你眼睛里也已经全是血丝了。”

宫泽迟已然将房间里的光线调暗,他侧躺在鸦隐的身侧,轻哄:“我先陪着你,等你睡着了待会儿再去洗漱一番。”

他的目光如流水般细细摩挲过她的脸,那些因为她落海失踪而产生的庞大的恐惧感,终于在再度将她拥入怀中后渐渐消退。

但随之而来的,是另一种不断蓬发的磅礴的情感。

他尚且不太明白‘失而复得’的影响,单只这么静静地看着她,心底就再度涌上了一抹不舍。

才一见面就预感到了……离别的隐痛,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会让他生出这样的感觉了。

鸦隐闭上了眼睛,但在那层薄薄的眼皮下,眼珠却始终无法平静,来回转动着。

“那你待会儿要跟我一起睡吗?”

说着她往旁边让了让,又用手拍了拍身侧,“我喜欢你身上的气味。”

“嗅起来像阳光下的树木,不像你平日里那样,总冷着一张脸,一副高不可攀的模样。”

宫泽迟又稍稍支起身,揉了揉她头部可以舒缓放松的穴道,嗓音低沉:“这样不好吗?”

“别的人都不被我放在眼里,我只对你一个人笑。”

鸦隐嘟囔了声:“油嘴滑舌。”

“我刚刚喝了两口朗姆酒,忽然想起来了一个问题。”

经过这些时日的相处,宫泽迟已经开始习惯了她脑子里偶尔会蹦出来的脱离实际的想法。

譬如‘人为什么会存在’‘每天醒来后的我还会是我吗’‘生存和死亡之间的界限又是什么’等等。

对于时间和空间,过去和未来一系列的哲思。

干燥的手指按摩着她的太阳穴,他轻声开口:“什么问题?”

“假如,我是说假如。”

鸦隐懒洋洋地拖长了语调,“有一天,某个人因为压力过大持续酗酒忽然死掉了。”

“那么杀死他的,是酒精还是过去?”

只思考了两秒,宫泽迟便给出了答案:“那个人在过去没有死,在他往肚子里灌酒的时候也是活着的。”

“所以呢?”

低沉的男声似乎带着某种催眠的效果:“所以杀死他的,只可能是未来。”

“那个令他感到毫无希望的,绝望的未来。”

宫泽迟就这么静静地又看了好几分钟,少女恬静的睡颜,听着她平缓而有节奏的呼吸声。

只觉得那些在胸口处不断翻涌的躁意,被全部抹平,像一片月光下的湖泊,静谧而悠远。

半晌,他再度低头,在她的额头上留下一个极轻的吻。

“晚安,我的爱。”

-

“看来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答案了?”

鱼婉莹被反绑着双手,固定住身体坐在一张结实的木椅子上。

周遭的环境阴暗而潮湿,空气中飘浮着某种霉菌般的气味,连空气中都充斥着灰尘。

她看向站在对面的神情阴鸷的鸦元,他猛地往砸掉了手机,碎裂的机体在水泥地上飞溅开来。

深深地呼吸了几下,流露出她最为真实的,带着温暖的爱意看向他:“你只是一时没有想明白罢了,阿元。”

“不许你这么叫我!”

只是一个称呼便轻易勾起了鸦元心底的暴虐之意,漆黑的眼珠恶狠狠地盯着她:“你不配叫我的名字。”

鱼婉莹依旧是一副无尽包容的模样:“你就算再愤怒,也无法改变这一事实。”

“我废了多大的力气,骗过了鸦湛远,又躲过了公爵夫人的眼线,好不容易生下你,给你弄了个鸦家嫡出的身份,不全都是为了你吗?”

“现在好了,于明曦死了,纵使于泽还有流落在外的其他私生子,又怎么能跟你相提并论呢?”

她的眼睛里涌上了几分狂热的欣喜:“鸦家虽然已经日暮西山,但到底是老派的一流财阀,你在这样的家庭里长大,接受最优良的教育……那些贱种怎么能比得过你?”

“我原本只想着弄死白婉之后,咱们一家人就可以团聚,你依旧是鸦家二房名副其实的嫡亲的孩子,日后再努力跟大房那边斗一斗,说不定能继承鸦家最大的利益。”

“但现在有了更好的机会,你一定要把握住!”

她仿佛看不见鸦元对她深恶痛绝的态度,也并不惧怕此刻这般被危险对待的境地——

那张温婉如水的面孔上,早已被无尽的野心所取代:“我知道你恨我,但到底是我给了你这条命。”

“如果没有我的殚心竭虑,你又如何能从小锦衣玉食,接受最好的一切待遇呢?”

“我不是在为自己找丈夫,我是在为自己的孩子找一个厉害的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