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烬落已经站在床侧,看着入睡的鸦隐,已经看了有一小会儿了。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并不是一个十分有耐心的人,这一点在幼时就已经完全凸显出来了。
他极少有想要但无法及时满足到的东西,母亲的爱算是半个,鸦隐也算。
或许因为常年习惯画画的原因,他的观察力很强,对色彩的捕捉也很敏锐。
所以这会儿看着她漆黑的头发,白皙的皮肤,嫣红的嘴唇……
一切的一切都分外清晰。
与此同时,心底涌现出无限的柔意,这又是一种他极少能体会到的陌生情绪。
但他并不想克制,反而放任它肆意蔓延。
忽地,他瞧见她的眼皮滚动了几下,似乎挣扎着要清醒过来。
他不免有些遗憾,责怪自己不该看得如此专注,引起了了她潜意识里的警惕。
“咱们到地方了哦。”
话音刚落,他便瞧见她睁开了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还带着一层薄雾。
刚一睡醒面前就站了一个大活人,鸦隐迟疑了两秒:“你敲门了?我没听到。”
不过很快,她又决定不再在这件小事上计较:“稍等,我马上上来。”
于烬落并没有故意凑近,反而与对方隔着一张床的安全距离。
他倚靠着门,笑着开口,“把毛毯披上,刚睡醒可能会冷。”
“知道了。”
……
“哈,看来今天我的运气很不错嘛。”
鸦隐麻利地将石斑鱼嘴唇上的鱼钩取下来,心情大好地将它丢进了身侧的水箱里。
里面已经游动着好几条石雕鱼、白咕鱼、和小黄鱼。
她瞄了眼于烬落身侧的水箱,里面只孤零零地游荡着一只可怜的河豚。
故意气他:“哎呀,咱们又不是专业的河豚处理厨师,我可不想吃这个,万一没处理好中毒了,多冤啊。”
“用它刷刷鞋就赶紧放了吧,你看,把它害怕得肚子都鼓成一个球了。”
于烬落没有给她争先的意思,但瞧着她得意洋洋,尾巴都快翘起来的模样,也相当的配合。
故意‘不甘示弱’道:“笑到最后的才算赢,你等着,待会儿说不定我还能钓上来一条美人鱼呢?”
话音刚落,他便眼尖地察觉到了动静,动作熟练地收线,提上来了一条巴掌大的八爪鱼。
他勾起嘴角,得意地一笑:“看吧,话不能说得太早。”
鸦隐点头,凑近打量了它一番。
随后饶有兴致地揶揄道:“是呢,你可真厉害,连海底巨妖克拉肯都被你给钓上来了。”
“待会儿再钓条塞壬上来,就算你赢了。”
耳旁响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水面上打出一圈圈的涟漪,波涛翻涌了起来。
“看看,是不是它出来了。”
于烬落尽可能不让自己目光里的贪婪,暴露在她的眼前。
只匆匆看了她一眼,便装作努力的模样给鱼钩挂上新的饵料:“嘲笑我?”
“要不要打赌,比谁钓上来的鱼的数量更多?”
鸦隐并不想跟一个疯子打赌,先不论对方会不会搞出为了赢得赌约的骚操作。
就算她赢了,也担心对方会不会以一种她意想不到的方式,履行赌约的承诺。
“还是算了。”
鸦隐摆了摆手,“虽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我这个人的好胜心都挺重的。”
“不过既然这趟出来是为了休闲了,就别让神经那么紧绷了。”
“那我再告诉你一个,可以让你精神变得更加放松的消息。”
吹拂而过的海风带着咸涩的味道,于烬落清了清嗓,开始娓娓道来。
“之前乌宁市发生了煤矿坍塌的重大事件,矿井里活埋了40几位矿工的新闻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
“当然,那一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还上了午间新闻,不少记者都去了现场,实时播报救援进度,负责那处煤矿产业的相关负责人第一时间就被控制了。”
“嗯哼,陶氏旗下的子公司,现在被调查出来与那处特大煤矿坍塌事件有关联,目前据说有投资方面的牵扯——”
于烬落似笑非笑道,“如果处理不好,再往下追查下去,可能会查到些更有意思的东西。”
鸦隐这会儿是真的有些惊讶了。
她迅速回想了一遍,似乎就是在那个时间点,陶氏表现出了更为急切的,想要同宫氏的联姻的态度。
甚至不惜分割更大集团股份,也要搭上宫氏这条大船。
“谢了,这听起来也算不什么好事。”
于烬落真切地有些疑惑了:“为什么?她之前在暗地里已经冲你下过好几次手了,难道你不想报复她吗?”
“我可以帮你把这件事追究到底,你和你大伯的博弈上,我还算挺有用的吧?”
鸦隐叹了口气:“陶氏只是投资者的身份,承担一部分连带责任,顶多影响她家尝试矿产开发方向的子公司。”
“对其最支柱的酒店开发类产业,不会有太大影响。”
“除非挖到一些譬如买凶杀人,或者更大的问题,才——”
鸦隐止住了话头,率先觉察到了自身后方向射来的强光。
心说你找的这地儿看来也不是那么隐秘,大晚上的还有别的船只经过。
于烬落掏出出震动的手机,面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
他冲鸦隐笑了笑:“喏,这下可是真正的,能让你轻松一下的好消息。”
“你大伯脑溢血中风,送进医院里抢救去了。”
“要不要我帮你,把你堂哥也送进去?”
鸦隐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一难道的好消息,就听见一股呼啸的风声裹挟着引擎运转的沉重声响。
她本能地察觉到危险,刚一回头,刺目的强光阻隔了她的视线。
然后,随着轰隆一声巨响——
原本就坐在游艇围栏前拿着鱼竿的她,瞬间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失重感。
她只来得及胡乱一抓,整个人便被抛进了冰冷的海水里。
天旋地转间,她机敏地率先屏住了呼吸,想往更深的水下潜。
又听到了几道‘嗖嗖’的闷响,像有子弹划破空气射入了水底,又好似有重物落水。
后脑勺遭受了一道撞击,她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