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隐心头苦涩,原本以为重来一次,自己选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走,决意不
再重复上辈子身死的结局。
结果到头来,一开始被她划作同一阵营里的人,天生就与她处在对立面。
这不仅让她无比挫败,还让她十分的想咒骂鸦湛远那个废物,瞎忙活一通,最后一切都替他人做了嫁衣,还要她来收拾这个烂摊子。
既然鱼婉莹已经被雅里拉公爵派人保护了起来,想必鸦元也差不多要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了。
现在想来,这阵子鸦元的表现都十分古怪,一会儿莫名其妙的因为林序南的事情‘诈尸’,跳出来质问她。
一会儿又跟只乌龟似的一声不吭,不见踪影。
或许……他已经知道了?
“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你很担心我吗?”
鸦隐并不想在于烬落面前露怯,左右鸦元就算知道了原本的身世,但在这一世她已经告知了他母亲去世的蹊跷。
照过去的那几个月鸦元的表现来看,他的确十分厌恶鱼家母女和鸦湛远,虽然瞒着她杀掉了杨管家,她更愿意相信是他想要替她泄愤——
以报复杨管家给她下神经毒素药物的手段。
或许事情还没有她想的那么糟糕,面对谋划甚广,素未谋面的生母,以及十几年如一日将他养大的养母,或许他还需要经过一段时间的挣扎。
她可以故作不知,也可以稍稍释放出一点信号。
如果能让鱼婉莹这个寄托全部逆风翻盘希望的儿子,亲手杀了她呢?
这才是对她最大的报复吧。
于烬落揉捏着鸦隐手掌的手指为之一顿,随后十分自然地与她的手掌十指相扣:“当然了,我还很心疼你呢。”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经历过你这样的事情,所以可以体会到你的感受。”
鸦隐并不领情,她垂下了眼帘,看向被对方顺势纠缠到一块儿手指,轻声道:“你不是说,你是独生子,没有兄弟姐妹么?”
于烬落晃了晃胳膊,声线里带着明显的类似于撒娇般的讨好之意:“怎么不算呢?我如此信赖并喜爱的母亲想要杀死我,你对鸦元不也是既信赖又喜爱吗?”
“可他偏偏是你仇人的儿子,还鸠占鹊巢你亲生弟弟的位置……鱼婉莹那个狠毒的女人,调换了孩子后,还将你弟弟给扔了——”
他极尽所能地贬低那个潜在的‘情敌’,“虽然瞧着鸦元之前什么都不知道,但他作为既得利益者,难道不需要付出代价吗?”
鸦隐心说这是我家里的事,怎么处理,还轮不到你插嘴。
听着对方言之凿凿怂恿她去报复鸦元的言论,心里更是泛起了嘀咕。
那么作为同样被他视为‘背叛者’的母亲,他又是如何报复的呢?是不是也让她付出了应有的代价呢?
打住,还是不要往深了想的好,王室的丑闻哪里是她能掺和得了的。
鸦隐定了定神,眉眼间充斥着浓浓的倦怠:“我会慢慢考虑的。”
那头的于烬落并不罢休:“你得尽快做决断,一旦鸦元得势了,鱼婉莹你更没办法再动她了。”
鸦隐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声音也变得有气无力的:“谢谢你的提醒。”
“好了,该知道的我已经知道了,我现在心里很乱,能让我单独休息会儿吗?”
于烬落并不按常理出牌,他摇了摇脑袋:“不能哦。”
“你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干嘛,不如跟我一块儿出去散散心,这个时间点……”
说着他抬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盘,指针指向了晚上8点一刻。
“我弄了一艘游艇过来,咱们去外海钓鱼吧~”
于烬落拉着鸦隐的手掌又晃了晃,眨巴着他那双漂亮的凤眼,“看在我如此尽心尽力替你办事的份儿上,之前不是就答应过我要跟我单独约会一天吗?”
“现在跟我走,海钓完回来,也算一天。”
鸦隐原本就打着‘过河拆桥’推诿的主意,但有一点的确被于烬落说中了,她此刻的心情着实烦闷无比。
打从她重生以来,还没有什么事情让她如此难受过,心头每分每秒都升腾着一股无名火。
她的确需要一种方式宣泄,又或者需要一种方式让她可以快速平静下来。
海钓,而且还是夜钓,这个主意听起来确实挺不错的。
“行,那你等我十分钟,我收拾点儿东西。”
于烬落生怕过会儿她又改变了主意,立刻就想拉着人往外走:“别收拾了,我什么东西都准备好了。”
“钓鱼和照明的设备不提,什么保暖的毛毯,填饱肚子的美味食物我让人准备好,提前放在游艇上了。”
“你要是累了,还可以直接回舱里睡一觉,一应的洗漱用品都有,睡衣也买的你的尺码……这样明天早上我们还可以一起看海上的日出。”
鸦隐一脸无奈道:“五分钟,我拿点儿随身的一些东西。”
“你放心,我答应的事情,绝对不会临时反悔。”
说着她便动了动手指,挣脱了于烬落的手,去收拾她惯用的一个挎包去了。
于烬落也只好作罢。
他就是不相信这个小骗子。
这一连今天都在使用拖字诀,明明上周三就应该来他的公寓约会的,硬生生被她拖到了现在。
要不是他今天主动上门,看准了时间把人堵在了房门口,多半儿还会被拖下去。
鸦隐的行动迅速,不一会儿就穿了件防水的外套,肩膀上挎着一个黑色的大挎包走近:“我们走吧。”
于烬落终于满意了。
他费尽心机与手段,提前预演推测好了鸦隐在听到‘鸦元是鱼婉莹的儿子’这样的消息后,可能会有的所有反应——
再通过各种方式假意引导,这才达成了他走这一趟,最终的目的。
他知道鸦隐并不喜欢她,对他也只是虚与委蛇的利用而已。
可那又如何呢?
只有懦夫才会惧怕争取。
什么‘连回音都没有的山谷,不值得纵身一跃’——
他偏要跳下去试试看。
就算会摔得粉身碎骨,在那短暂的坠落的时刻,不也能欣赏到独一无二的风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