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铎,沈老夫人病了,你要回江南一趟。”顾清洛面色凝重地说道,语气平静如水。
听到这话,沈铎心中一紧,他深知顾清洛此时说出这句话意味着什么。他凝视着眼前这个女子,眼中满是关切和忧虑:“清洛……”他欲言又止,因为他太了解她的心思了,她不想让自己卷入这场纷争之中,然而,他又怎能放心让她独自去面对这一切呢?
顾清洛转过头去,目光投向窗外那片繁华的街景,缓缓开口道:“沈铎,你要是当我是朋友,就远离这些是非吧。这是我与萧玄璟之间的恩怨纠葛,你本不应该受到牵连。”她的声音平静而坚定,但沈铎却能听出其中隐藏的无奈和决绝。
“所以,你真的打算就这样自己一个人去面对吗?”沈铎向前走了一步,逼近顾清洛问道。其实,在来到这里之前,他已经去过灵芝阁了。那里的伙计告诉他,枳实已经不在灵芝阁,而是被顾清洛派回了药王谷。这一系列举动让他越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而顾清洛显然是有意想让他们远离是非,她给萧玄璟下的毒无药可解……
顾清洛轻轻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面对着沈铎,勉强挤出一丝微笑安抚道:“沈铎,我还不想死,更不能死。我等会儿就会离开都城,你不必担心我。”
然而,沈铎却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不肯相信她说的话:“你骗我!你根本就没打算离开,对不对?”他伸手抓住顾清洛的肩膀,用力将她扳过来,迫使她直视自己的双眼,仿佛想要透过她的眼眸看穿她内心真正的想法。
顾清洛微微挣脱开他的手,向后退了一小步,咬了咬嘴唇说道:“我为你们都想好了退路,怎么会没有为自己考虑呢?我可没那么善良,你别把我想得太好了。”说完,她再次别过头去,不再看沈铎一眼。
“清洛,你如今身体状况不佳,况且你腹中还有孩子呢,就让我留在这儿悉心照料你吧!”沈铎深知此时万万不可离去,倘若他前脚刚走,后脚顾清洛便被圣上召去医治萧玄璟,那萧玄璟定然性命难保,而她也必将因未能治好萧玄璟而遭到处决……想到此处,沈铎心中愈发焦急,紧紧地握住了顾清洛的手。
然而,顾清洛却轻轻地挣脱开他的手,目光坚定地望着远方,轻声说道:“沈铎,我一直都很向往江南的烟雨美景,你可否带我前去观赏一番?”
其实,顾清洛心里清楚得很,沈铎绝不会轻易答应让她离开,但此刻她已然别无选择。反正她也从未想过要长久留在此处,既然暂时无处可去,倒不如前往江南,如此一来,起码短时间内不至于被皇帝传唤去给萧玄璟治病,这样无论是她还是沈铎,都能暂且保证平安无事。
“真的吗?”听到顾清洛这番话语,沈铎满脸惊愕,似乎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一切,他瞪大了眼睛,直直地盯着眼前的女子,仿佛想要从她的眼神中寻找到一丝玩笑的痕迹。
只见顾清洛微微颔首,肯定地点了点头,并温柔地说道:“嗯”得到她的确切答复后,沈铎那颗悬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了一些。
紧接着,顾清洛略作思索,然后有条不紊地安排道:“马车已经备好停在了门外,为避免引人注目,咱们最好分开行动。你先骑着马赶到城外汇合,我随后再乘马车过去,这样不易被他人察觉。”说完,她向沈铎投去一个鼓励的微笑,示意他放心前行。
“你务必差人回沈府告知一声,就说你母亲病重,你需要立刻赶回江南探望。”顾清洛忧心忡忡地叮嘱道,生怕他一忙起来便将此事抛诸脑后。
“嗯,清洛,你且放心,我记下了。待一切安排妥当后,我会在城外等着你一同出发。”言罢,他转身欲行,步履匆匆。
此时,忆尘居门前早已备好马匹与足够的盘缠,一辆精致的马车亦稳稳当当地停靠在那里。见此情形,他那颗悬着的心总算稍稍安定下来。
只见沈铎敏捷地翻身上马,动作潇洒利落。临去前,他又抬头深深地望了一眼站在楼阁之上的顾清洛,随后一挥马鞭,骏马嘶鸣,扬尘而去。
“小姐。”眼见沈铎渐行渐远直至消失不见,白术这才移步到顾清洛身旁轻声唤道。
“白术,带上咱们事先预备好的细软行囊,事不宜迟,我们也该动身离开了。”顾清洛神色坚定,言语间没有丝毫犹豫。
“好的,小姐。”白术赶忙应道,并小心翼翼地伸手扶住顾清洛。
然而,没走出几步路,白术却忍不住停下脚步,面露忧色:“小姐......奴婢心中总有些不安,唯恐此番行程不能顺利成行。”
顾清洛似乎看穿了白术的心思,她轻轻拍了拍白术的手背,柔声安慰道:“莫怕,有我在呢,定会护你周全。”其实,顾清洛原本打算带着辛夷一道离开,但无奈自己如今已有身孕在身。若是让辛夷随自己同行,一旦被萧玄澈察觉,后果不堪设想。
于是,她提前数日便悄悄安排辛夷与枳实前往药王谷暂避风头。枳实心知肚明顾清洛此举的深意,唯有辛夷尚不明所以,不明白为何自家小姐会突然命她们远离都城。
璃王府内,气氛凝重而压抑。
“王爷,王……顾小姐她们准备离开都城了。”影一单膝跪地,低垂着头,小心翼翼地说道。他本想称呼顾清洛为王妃,但又想到两人已经和离,生怕这个称谓会刺痛萧玄澈的心。
自和离以来,萧玄澈便吩咐影一暗中跟随顾清洛,默默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此刻听闻她即将离去,萧玄澈瞬间坐立难安。
“什么?”他猛地站起身来,脸色骤变,眼中闪过一丝惊慌与急切。未等影一再开口,他已大步流星地走向马厩,翻身上马,疾驰而去。
望着萧玄澈匆匆离去的背影,影一心知肚明,自家王爷始终未能忘怀那位曾经的王妃。然而,令他无奈的是,他还有重要之事尚未禀报——前王妃早已察觉有人在暗中守护,并留下一封书信托他转交王爷。只是话还未来得及说完,萧玄澈便心急如焚地冲了出去。
影一只好也赶紧上马,奋力追赶。
马蹄声如疾风骤雨般在街道上响起,扬起一片尘土。
“吁!”突然,萧玄澈在半路上遭遇一辆缓缓前行的马车。由于速度太快,他险些与之相撞。好在最后关头,他勒紧缰绳,险之又险地避开了。但他却并未留意到,这辆马车正是顾清洛所乘坐的。就这样,两人擦肩而过,彼此都未曾发现对方。
萧玄澈一路疾驰来到忆尘居,然而当他踏入房门时,却惊讶地发现屋内竟然空无一人。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他眉头紧皱,心中暗自思忖着:难道她已经走了?她就这么不想见自己?连道别都没有……
没有丝毫犹豫,萧玄澈转身便准备前往城外追寻她的踪迹。就在此时,一道黑影如疾风般掠过,瞬间出现在他面前。来人正是影一,只见他气喘吁吁,满脸焦急之色。
“王爷,请稍等片刻!王妃有一封信让属下转交给您。”影一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信件递给萧玄澈,眼中满是担忧与急切,仿佛生怕萧玄澈会不顾这封信而执意去追赶顾清洛。由于情况紧急,一时间连影一都忘记了此刻顾清洛已不再是王妃这一事实。
听到有信,萧玄澈停下脚步,脸色阴沉地伸出手,冷冷地吐出两个字:“拿来!”声音中充满了不耐烦和恼怒。
影一不敢怠慢,赶忙将信件恭敬地递到萧玄澈手中。萧玄澈迅速拆开信封,展开信纸,目光快速扫过上面的文字。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表情变得愈发凝重起来。
原来,信中的内容大致表明顾清洛早已洞悉他对自己的监视行为,并明确表示不希望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更令萧玄澈震惊的是,她在信中坦言萧玄璟所中之毒乃是出自她之手,而她之所以选择离开,也是因为要躲避可能随之而来的灾祸。
看完信后,萧玄澈陷入了沉思。他原本以为萧玄璟是不幸染上了疫病,但如今得知真相竟是如此,心中不禁五味杂陈。一方面,对于顾清洛下毒的举动感到震惊;另一方面,又庆幸她的离去能够避免给她自己带来更多麻烦。
沉默片刻之后,萧玄澈缓缓抬起头,眼神坚定地看向影一,沉声道:“回府!”说完,他率先上马朝着王府驶去,留下影一紧跟其后。
城外,寒风凛冽,吹得人瑟瑟发抖。沈铎站在那里,焦急地等待着顾清洛的到来。当他远远望见那辆熟悉的马车缓缓驶近时,心跳不禁加速起来。
终于,马车停在了他的面前。沈铎望着车帘,犹豫再三,想要走上前去,但又有些难以启齿。毕竟,直接登上一个女子的马车并不是一件随意之事,他担心会遭到顾清洛的拒绝。
就在这时,车内传来了顾清洛淡淡的声音:“上来吧。”这简单的三个字,却如同天籁一般传入沈铎的耳中,让他瞬间喜出望外。
沈铎迫不及待地登上了马车,然而一上车,他就变得有些局促不安起来。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里放,眼神也不敢直视顾清洛。
看到沈铎这般模样,顾清洛忍不住轻笑出声:“哈哈,第一次看见你这样。”
沈铎听后,脸上微微一红,嘟囔着解释道:“我这不是男女授受不亲嘛,怕你会介意。”
谁知顾清洛却故意逗他:“哦?原来如此啊。既然这样,那要不你还是下去吧。”
一听这话,沈铎急忙摇头,可怜巴巴地看向顾清洛:“才不要呢!这天寒地冻的,要是骑马前行,非得把我给冻死不可。”
顾清洛见状,强忍着笑意问道:“所以呢?这就是你现在如此拘谨的理由吗?”
“清洛,你怎么能如此笃定今日陛下不会让咱们去给那萧玄璟诊治呢?万一圣上突然改了主意,派人大张旗鼓地前来追赶咱们,那可如何是好啊!这岂不是又要把咱俩给逼回去救他......”沈铎满心忧虑,眉头紧蹙成一团,双手不自觉地攥紧了衣角,仿佛只要一想到可能会被皇帝召回的场景,就感到一阵寒意从脊梁骨上窜起。
面对沈铎的担忧和质疑,顾清洛只是轻描淡写地回应道:“我亲自下的毒,自然心中有数。”她的语气平静而自信,似乎对自己所施之毒有着十足的把握。
听闻此言,沈铎张了张嘴,想要再追问几句,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沉默。一时间,车厢内的气氛变得异常凝重,只剩下车轮滚动的辘辘声以及马蹄踩踏地面发出的哒哒声。
就在这片寂静之中,一直默默守在顾清洛身旁的白术轻轻开口打破了僵局:“小姐,外面风大,奴婢帮您拢拢披风吧,莫要着了凉才好。”说着,她小心翼翼地伸手将顾清洛身上的披风整理妥当,动作轻柔至极,生怕惊扰到已然有些困倦的主子。
此时的顾清洛确实感觉有些疲惫不堪,毕竟怀有身孕的身子本就比平日里更容易劳累。随着马车的颠簸摇晃,她的眼皮越来越沉重,不一会儿便进入了半梦半醒的状态。
白术见状,赶忙凑上前去,用手轻轻托住顾清洛的头部,让她能够靠得更舒服一些。就这样,马车依旧缓缓向前行驶着,带着满车的心事与倦意,渐渐消失在了道路的尽头。
\"我来就好!\" 只见白术一脸紧张地盯着沈铎那正要借给顾清洛依靠的肩膀,然后压低声音轻声说道。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生怕会吵醒正在沉睡中的自家小姐一般。
而此时的沈铎,面对像个警惕的小刺猬般防备着自己的白术,也只得无奈地耸耸肩,乖乖地坐正了身子。随着车夫手中马鞭的挥动,马车缓缓地向前行进着,车轮发出有节奏的声响。
车内,顾清洛始终处于一种昏沉的睡眠状态之中,她的呼吸均匀而又轻柔,偶尔还会轻轻皱起眉头,似乎是在梦中遇到了什么让她不太舒服的事情。然而,即便如此,她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就这样一路安安静静地睡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