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洛面色凝重,言辞之间充满了诚恳与真挚,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皇帝一一道明。皇帝静静地听完后,心中已然明白顾清洛所言不虚,但无奈他的心从一开始便倾向于萧玄璟一方。对于这样一个可以借机打压萧玄澈的绝佳良机,他又怎肯轻易错过?
只见皇帝面沉似水,目光冰冷地盯着下方跪着的顾清洛,缓缓开口道:“璃王妃失手推搡璟王妃致其险些小产,念在你事后能及时救治璟王妃,现罚你抄写佛经一百遍,以此为璟王妃腹中胎儿祈福。”皇帝的声音不带丝毫感情,仿佛只是随口做出的判决。
听到这个处罚,顾清洛心中暗自松了一口气。她深知,如果不是自己据理力争且占着些许道理,恐怕此刻等待自己的将会是更为严厉的惩罚,甚至有可能直接被送入大理寺受审。于是,她赶忙叩头谢恩道:“儿臣领旨,谢父皇开恩。”
由于这场突如其来的闹剧,原本计划为萧玄澈举办的盛大庆功宴也不得不宣告取消。王公贵族们眼见气氛变得如此紧张压抑,纷纷识趣地起身告辞,迅速离开了皇宫,生怕受到牵连。
而另一边,顾清洛满心焦急地四处寻找白术的身影。终于,在一处偏僻的角落,她发现了浑身伤痕累累、气息微弱的白术。看到眼前惨状,顾清洛心如刀绞,泪水瞬间夺眶而出,她飞奔上前,紧紧抱住白术,哽咽着喊道:“白术!”
当顾清洛的目光触及到那个身影时,她感觉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地拽入了无底深渊,刹那间便跌落至谷底。
她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的一幕——那分明是她心心念念、千叮万嘱让萧玄澈前去营救的白术啊!然而此刻,白术竟浑身伤痕累累地出现在这里。
顾清洛的脑海里一片空白,她无法想象白术究竟遭遇了怎样的磨难和折磨。要知道,白术虽是自己的小丫鬟,可她平日里是个怕疼的女子,哪怕只是轻微的擦伤都会令她眉头紧蹙、泪眼汪汪。可如今呢?看着白术身上那些触目惊心的伤口,有的还在往外渗着鲜血,顾清洛只觉得心如刀绞。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清洛喃喃自语道,声音颤抖得厉害。她快步冲上前去,想要扶住摇摇欲坠的白术,但又生怕弄疼了她。泪水不受控制地模糊了顾清洛的双眼,她心痛不已,恨不得能替白术承受所有的伤痛。
白术艰难地抬起头,望着泪流满面的顾清洛,强忍着伤痛安慰道:“小姐,别担心,白术没事……”说着,她还用那只沾满鲜血的手轻轻擦拭着顾清洛脸颊上的泪珠。
顾清洛心痛不已,连忙说道:“白术,咱们回家。”说罢,她小心翼翼地扶起居高临下的白术,从怀中掏出一颗珍贵无比的还魂丹,轻轻地放入白术口中。
“清洛......”萧玄澈心急如焚地呼喊着,当他终于寻到顾清洛的时候,眼前所见令他心如刀绞。只见顾清洛正艰难地搀扶着浑身浴血、气息奄奄的白术,缓慢而坚定地行走在那漫长而冰冷的宫道之上。
萧玄澈原本是一心想要救下白术的,然而,命运却仿佛与他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就在他奔向白术的途中,竟被萧玄璟设下的重重阻碍所羁绊,致使他无法及时抵达。
待到他冲破一切阻挠赶到之时,白术已然遭受完杖责之刑,随后便消失得无影无踪。望着那满地触目惊心的血迹和空无一人的场景,萧玄澈满心愧疚,自责之情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王爷,你答应我的事一件都没做到,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顾清洛泪眼朦胧,声音颤抖地说道。晶莹的泪水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滴落在地上,仿佛能听见心碎的声响。
她那哀怨而绝望的目光直直地射向萧玄澈,让他一时之间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面对这份指责与失望。
“清洛......”萧玄澈张了张嘴,想要解释些什么,但喉咙却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一般,发不出完整的话语。他深知自己这次又一次辜负了顾清洛对他的信任,心中懊悔不已。
此时的白术虽然因伤势过重而意识模糊,昏昏沉沉间并不能完全听懂自家小姐所说的话,但她依然能够感受到此刻小姐内心汹涌澎湃的愤怒与深深的失望。
她努力想要睁开沉重的眼皮,看看究竟发生了何事,可身体的剧痛却让她无能为力,只能任由自己在顾清洛的搀扶下跌跌撞撞地前行。
“清洛……”萧玄澈刚开口想要再继续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却硬生生地被太子萧玄钰给打断了。
只见太子一脸饶有兴致地望着眼前那几近昏迷的白术以及正吃力地搀扶着她的顾清洛,当然,还有站在一旁显得有些手足无措的萧玄澈。这副场景对于太子来说可是极为罕见,毕竟他可从未见过自己这位向来沉稳冷静的弟弟会露出如此慌乱无措的模样来。
此刻的顾清洛已然是强弩之末,她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住了。然而,她并没有选择向身旁的萧玄澈求助,并非是因为她不愿意依靠于他,实在是眼下的情况让她深知此人根本就靠不住!
于是,顾清洛艰难地抬起头,用近乎哀求的语气对太子说道:“劳烦太子殿下搭把手吧......”听到这话,萧玄钰微微一愣,但很快便回过神来,出人意料地并未表现出丝毫嫌弃之意,而是径直上前一步,动作利落地将白术抱入怀中。
就在这时,萧玄钰心中不禁暗自觉得此事颇为有趣,要知道平日里这璃王妃虽不能说对自家夫君萧玄澈百般依赖,但在外给足了他面子。如今竟舍近求远,转而向自己求救,这其中缘由着实耐人寻味啊......
眼看着太子抱着白术转身离去,留下一道潇洒的背影,萧玄澈只能呆呆地立在原地,满心都是深深的自责与懊悔。而此时的顾清洛也顾不得许多,连忙快步跟上太子的步伐。
“还望殿下能送我们主仆二人回去……”
“自然”
待来到马车前,萧玄钰先是小心翼翼地将怀中的白术放置于马车内铺好的软榻之上,而后回过头看向紧跟而来的顾清洛,并伸手示意其上车。顾清洛感激地点点头,紧接着手脚并用地爬上了马车。
“去璃王府。”萧玄钰面无表情地吩咐着身旁的侍从。然而,顾清洛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不用,去灵芝阁。”她紧咬嘴唇,眼中闪烁着愤怒与痛苦,似乎一刻也不愿再踏入那令她心生恐惧和仇恨的璃王府。此刻的她,心中只有一个念头——远离那个让她心碎的地方。
萧玄钰微微一怔,随即点了点头,再次对侍从下令道:“好!那就改道去灵芝阁。”马车缓缓转向,朝着灵芝阁的方向驶去。一路上,车厢内弥漫着令人窒息的沉默。
萧玄钰侧过头,凝视着顾清洛那双红红的眼睛,轻声问道:“璃王妃这是生气了?”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疑惑和关切。
顾清洛冷哼一声,转过头去,语气冰冷地回应道:“太子殿下,有些事情您还是不要知道得太多为好,否则对您并无益处。”
萧玄钰不禁皱起眉头,想起当初她威胁自己时的情景,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觉的苦笑,说道:“当初你威胁本宫的时候,可不是如今这般模样啊。”
说罢,他若有所思地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子,只见她美丽的脸庞因悲伤而显得愈发苍白憔悴,不知为何,看到她如此难过的样子,他的心底竟涌起一股异样的感觉。
顾清洛闻言,身体猛地一颤,瞬间提高了警觉。
她瞪大眼睛,直视着萧玄钰,厉声道:“当初威胁殿下,不过是形势所迫下的权宜之计而已。我只想活下去,救萧玄澈也是为了拯救我自己。若非如此,我又怎敢轻易冒犯殿下呢?况且,殿下不是也从这件事中获得了好处吗?”说完,她紧紧握住拳头,仿佛在努力克制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
“你不必如此紧张,本宫暂时还未有心思去追究这其中的责任。”萧玄钰目光落在眼前之人身上,只见她浑身紧绷,如临大敌般警惕地望着自己,活脱脱像是一只竖起尖刺的刺猬。
“哟,没想到你对这个小丫鬟倒是颇为上心啊!”一旁的萧玄澈将视线投向她怀中昏迷不醒的白术,嘴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说道。
“我们虽为主仆,但实则情同姐妹。”顾清洛语气坚定,短短几个字便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和态度。
听到这话,萧玄钰眼中闪过一抹异色,随即开口试探道:“那璃王呢?要知道,他可是你的夫君,你却这般毫不顾忌地丢下他,登上了本宫的马车,难道就不担心他为此动怒吗?”
面对萧玄钰的质问,顾清洛面无表情,冷冷地回应道:“他娶我本就是一场意外罢了,而我对他亦无心相许,想来终有一日,我们二人将会分道扬镳、各自安好。”话到最后,她的声音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恨意。
当听闻她对萧玄澈并无情意,并且二人即将和离时,他心中竟不由自主地泛起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喜悦。这种感觉来得如此突然,仿佛一道微弱却温暖的光芒,悄然穿透了他心底那层厚厚的阴霾。
没过多久,马车便稳稳地停在了灵芝阁门前。顾清洛轻盈地下了车,转身对着车内的萧玄钰说道:“今日多谢殿下出手相助。”言语间满是感激之情。
而萧玄钰深知她一个女子力气有限,恐怕难以抱起受伤的白术下车,于是主动上前将白术小心翼翼地抱下了马车。
就在这时,早已等候多时的枳实看到满身鲜血的白术,不禁失声惊呼道:“谷主!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啊?”她满脸惊愕与担忧之色,快步迎向顾清洛。
顾清洛紧紧拉住枳实的手,语速略快但语气坚定地说道:“枳实,先别问那么多,赶快带白术进去医治。”她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过昏迷不醒的白术,眼中流露出深深的关切之意。
枳实连忙点头应道:“谷主请放心,我一定会尽全力救治白术姑娘的。”说完,她便急忙带着白术走进了灵芝阁内。
见此情形,一直紧绷着心弦的顾清洛总算稍稍松了口气。她转头看向萧玄钰,注意到他那件原本洁白如雪的衣裳此刻已被白术身上的血迹沾染得斑驳不堪。略带愧疚地说道:“殿下,实在抱歉,弄脏了您的衣服。改日我定会赔您一套新的。”
然而,还未等萧玄钰回应,他忽然一脸好奇地问道:“谷主?方才那位姑娘为何称你为谷主呢?”
这个问题让顾清洛略微迟疑了一下,但想到他今日确实帮了大忙,告诉对方实情似乎也并无大碍。
于是,她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答道:“其实......我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此事说来话长。实不相瞒,我正是药王谷的现任谷主。”
“你可真是个奇女子啊!本宫着实期待着能从你这里收获到更多意想不到的惊喜呢。”萧玄钰面带微笑地看着眼前的女子,缓缓开口说道。
他的目光中闪烁着好奇和赞赏,心里暗自思忖着:这个女子能够成功经营如此众多的铺子,其能力定然不容小觑。然而更让他感到惊讶的是,她竟然还有着药王谷谷主这一神秘而又令人敬畏的身份。
面对萧玄钰毫不掩饰的夸赞,顾清洛只是淡淡地回应道:“殿下过奖了,您实在是说笑了。”她的语气平静如水,丝毫没有因为对方的赞美而沾沾自喜,似乎对这样的恭维早已习以为常。
“哈哈,不过本宫可是当真记住了哦,璃王妃还欠本宫一套衣服呢。”萧玄钰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狡黠的笑容,然后转身登上了马车,扬长而去。
就在这时,一直在府内等候的辛夷匆匆跑了出来。当她看到自家王妃正与太子殿下站在一起交谈时,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疑惑。待太子离开后,她忍不住上前问道:“王妃,您怎么会与太子殿下一同归来呀?”
顾清洛闻言,脸色瞬间沉了下来,没好气地反问道:“怎么了?辛夷,难不成你是在为你家王爷打抱不平吗?”她心里清楚得很,辛夷原本就是萧玄澈的人,自然而然会偏向于自己的主子。
被顾清洛这么一问,辛夷顿时有些惶恐不安起来。她连忙低下头,小声回答道:“属下不敢,属下绝无此意,请王妃息怒。”此刻的辛夷完全摸不着头脑,不明白王妃为何突然发这么大的火,但她深知此时再多说一句都可能惹来更大的麻烦,于是便乖乖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