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嗨,这包子就是为了纪念林先生才改的名,又不是用林先生肉做的。”
卖包子的小贩满脸堆笑,手心在胸前的白色毛巾上翻蹭两下,试图推销着:来两个不,刚出锅热乎着呢。”
“.......”
林放木着脸,从兜中摸出一枚银元递过去:“拿五个吧。”
他想尝尝自己是什么味。
“得嘞!”
摊贩毛巾一甩,利落地掀开锅盖,热腾腾的白气瞬间喷涌而出。
五只白花花的纪念包被夹起,裹上新鲜荷叶,用细长的麻绳牢牢勒紧,这才塞到林放摊开准备接收找零的手心上。
滚烫的温度从手心弥漫开。
林放愣了两秒,迟疑开口:“......没了?”
“没了。”
摊贩合好锅盖,笑眯眯道:“用荷叶包着,吃的时候包子面皮会有荷叶特有的香味,刚好解了肉馅儿的腻,您包一会儿再吃。”
林放可不想听他瞎掰扯:“你这包子,咋卖的?”
“一个银元五个包,都是大馅的酱肉包!”
“这钱都够买三十个包子了吧?”
摊贩眼睛笑得眯缝着,见林放脸色不对有退钱的架势,立刻连拍胸脯:
“放心,咱这都老生意了,我天天在这片溜达,这么贵的东西,要是难吃不早被人砸了铺子去?”
也是。
林放半信半疑:“那什么.......我能,能不能买四个?”
他的兜里空空如也,只剩下临走揣的一把子水果糖。
没钱叫黄包车了。
医院离这得有七公里。
摊贩为难的捏了两下毛巾:“这荷叶味都沾上了,打开就得吃,热气一散,回锅就没法儿卖了……要不送您瓶醋,交个朋友,不赚您钱了。”
两人互相推脱半天。
摊贩脸上深深的皱纹与局促的双手,再加上磕绊的口音话,成功让林放哑口无言。
最后红着耳朵朝无良商家道歉,“那谢谢啊,不好意思麻烦你了”,拎起醋和包子转身就走。
背影格外萧瑟凄凉。
前方,路漫漫,其七公里兮。
......
半分钟左右,萧瑟的背影转弯。
身后,一直慈祥注视他的摊贩目光一变,以最快的速度收拾摊位,撒腿就跑。
锅里一共就十个包子。
换个地方再骗一笔,今天收工!
摊贩背着竹编背篓,边跑边感慨:“还得是学生啊。”
人傻钱多有礼貌。
被骗了还跟别人说谢谢。
......
太阳越来越烈,路边的小贩依旧在卖力吆喝着,林放贴着阴凉走。
身后不远不近的地方,跟着两个穿着麻布坎肩的中年男人。
“林少爷刚才是不是让人给骗了?咱们不管管?”
“东家只要求保护他的人身安全。”
“财产安全也是安全啊!哎他往哪溜达呢?这不是去医院的路啊?他怎么不叫车......”
“闭嘴。”
......
林放疑惑的回过头,四下扫了两圈,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他挠挠脑袋。
总感觉有人在跟着他。
算了。
取完钱赶紧叫黄包车回医院,外面的世界太可怕了。
宋唯不是说把大家给他的生辰礼都放小院了,正好一道取了。
幸亏这里离北大近,他当初死的急行李又没拿全,家里应该还有几个钱。
.......
前面是一个胡同,门口坐着几个闲聊的中年女人。
“啧,什么东西,成天干那死爹丢娘的烂根子事儿,这回算是遭报应了吧。”
“那林先生啊.......”
声音顺着微风传出巷子。
刚拐弯还没走远的林放:......(/_\)?!
他脚底一个滑铲就窜了过去。
“哎呀,聊着呢姐姐们。”
说着自然的挤坐在旁边,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往众人手里匀:“我今天刚来北平,这林先生是怎么着了,大家伙这么生气?”
说清楚!
他!怎么就!死爹丢妈烂根子了!
几个大娘本来背后嚼人舌根被吓了个半死,见是个十多岁的半大小子,这才松下气来。
“不是林先生,是政府那个肖家。”
门槛上一个挽着低发髻的人,撩下手里的针线活,神神秘秘道:
“肖家闹鬼!”
这件事街头巷尾都传遍了,低发髻也反反复复讲了十几遍,就是不嫌腻,炉火纯青的开口道:
“前段日子林先生被人害了,杀人的根本没抓到,城东那小胡就是出来顶包的!”
林放:“哦?”
“我二姑的姨妹妹在肖家当厨娘,亲口跟我说的,现在那肖家老爷子天天出去请道士,府里整体烟雾缭绕的。”
“那缺德的二少爷也是,天天吊着黑眼圈,一到半夜就又哭又喊,你猜喊的什么?”
“......喊的什么?”
低发髻的女人夹起嗓子,压低声音:
“我错了林先生!不是我动的手!我不想杀你的!放过我吧!”
林放:“......竟有此事?”
“可不。”矮凳上,另外一道声音插进来,“前段日子还是偷摸找道士,最近动静大了,根本瞒不住。”
“可惜那林先生了,不知道多大的冤情,死后都不得安宁啊。”
众人同时叹惋。
林放抱着包子:......我很安宁啊。
什么情况?
两周前的鬼确实是他扮的,扮完就生病了,也没机会再去。
所以......
哪里来的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