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姑娘现在若老实交代一切,看在救命之恩的份上,本王可从轻发落。”黎正庭挑眉冷笑道。
慕熙雪:“……”
她能交代什么?
说自己是从另一个世界来的吗?
说了谁信啊!
见她不答,黎正庭捋了捋胡子,语气故作无奈:“姑娘既不愿坦诚相告,本王只得先委屈姑娘几日了。”
可实际上,无论慕熙雪如何应对,他都绝不可能放任她离开。
密信的内容,绝不能外流。
他宁可错杀千人,也绝不放过半个。
慕熙雪心里也清楚。
自己刚才何止撞坏了马车,还无意撞破了这位亲王不欲人知的秘密——虽然这一切并非她所愿。
不过,她刚才当着众人救了黎正庭。
碍于脸面,他多半不会直接对她下杀手。
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软禁在柴房,或干脆关进大牢罢了。
为了加速黎正庭的进度,她故意补了一句:“殿下大可放心,您的信,小女子可没看到只言片语。”
此话倒也不假,她的确没瞧见信的内容。
然而却彻底激怒了黎正庭,如芒在刺。
他瞪大了双眼,额头的青筋若隐若现,骤然转头看向身旁的蓝衣随从,似在求证什么。
随从沉稳地回了他一个眼神,轻轻点头示意。
既然这姑娘没什么求生欲,他便成全了她。
黎正庭表情突变,猛地一挥手。
鼓声骤响,竟连大门外都传来号角声,仿佛整个亲王府都被调动了起来。
一队队士兵手持盾牌长枪,从四面八方涌来。
他们里三层外三层地将院落围得密不透风,仿佛迎来了某位大敌。
“动手!”黎正庭一声令下。
数十名护卫迅速上前,将慕熙雪团团围住。
慕熙雪一愣。
这一切超出了她的预料。
兴师动众到这种程度,他究竟将她当成了什么?
“堂堂亲王这样对待一个女子,未免也太过小题大做了吧?”
黎正庭冷哼:“姑娘的本事,本王刚才亲眼见识过了,岂敢掉以轻心。”
护卫们靠得更近,手中铁链粗大沉重,带着生锈的腥气,仿佛专为囚禁野兽而造。
她一怔,显然没想到对方竟打算用这种手段。
未等她反应,几名护卫已将铁链套在她的手腕和脚踝上,锁扣咔哒一声,冰冷而沉重。
铁链的粗糙纹理擦过肌肤,带来刺痛与麻痒。
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感涌上心头。
“你们……”
慕熙雪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被铁链锁住手脚,简直像是在押送什么罪大恶极的犯人或是凶猛异常的野兽。
她着实对黎正庭的所作所为有些不悦了。
“姑娘不必担忧,本王不会滥用私刑,让恩人受苦。”
见慕熙雪已被彻底控制住,黎正庭轻咳两声,像是刻意缓和气氛,又像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请姑娘暂住寒碧庭几日,待本王查明近日之事,若真与姑娘无关,自然会放人离开。”
这话说得看似体面,实则无礼至极。
慕熙雪心中怒火暗涌,狠狠瞪了黎正庭一眼:“王爷最好说话算话。”
黎正庭依然笑着,脸上不露分毫。
但背脊莫名发寒,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全身。
护卫们拖着慕熙雪,带入亲王府深处的一座偏僻院落。
铁门“砰”地一声关上,厚重的锁链将门牢牢锁死。
院墙上满是守卫的身影,警惕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慕熙雪站在院落中央,环视四周。
几只乌鸦在高处盘旋,阴影笼罩着整个院子。
屋檐下垂挂的青苔在寒风中微微摇曳,散发着潮湿霉烂的气味。
即使白日,这里也像被寒气侵染的死地,寂静得让人窒息。
她拖着铁链,缓缓挪动,步伐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沉重。
今日之辱,她记下了。
既已身陷囹圄,换来些许喘息之机。
她躲进能避开守卫视线的茅房。
拿起腰间的短剑,低声念道:“查看任务。”
短剑上浮起几行腾空的字:
“
遗憾:昀玄王朝未能造福百姓千秋万代。
期望带回的物件:导致昀玄王朝衰败的关键人物的头颅。
附加条件:确保黎昭安全,得享天年。
”
慕熙雪看着任务内容,愣了片刻。
“得享天年?千秋万代?”
这任务要做到猴年马月?
沈静姝到底在干嘛?
这种任务,是能随便接的吗?
而且……
这委托人不止心怀天下,还心心念念着一个叫黎昭的家伙。
又想救天下,又想救人。
好处全给他占了,麻烦的事都交给她是吧!
这任务的难度可真不是一般的恶心。
关系到一整个王朝的倾覆,千万人的命运,跨越的时间维度又那么长,完成任务的评断标准根本不清不楚。
难怪沈静姝说这任务只能交给她……
慕熙雪慢慢冷静下来,仔细琢磨了一番。
当务之急,需先确认几件事:
第一,昀玄王朝是不是她现在身处的时代。若是传送波动异常让她掉入了错误的时空,可就麻烦了。
第二,昀玄王朝要怎么样才能叫作造福百姓千秋万代?
第三,昀玄王朝为何会衰败,又是谁导致的?她要取的到底是谁的项上人头?
第四,黎昭是谁,人在哪里,谁会想害他?
普通的命运修补者想到这四点便是及格了,
但慕熙雪想得更远——
既然委托人将三者分而明示,三者之间必然存在某种互斥或互生之理。
行动前若无法理清这些牵连,只怕无法同时完成任务。
但传送舱既然将她送到黎正庭眼前,并救了他,说明此人必然与任务有重大关系。
但任务上却没提到他半句,看来确实要费些心思和时间了。
“难怪李晨浩那家伙说可以等我来了他再花一两个月去修传送舱,原来他早料定我短时间内回不去啊。”
想到这,慕熙雪不禁想吐槽一下。
兄弟、闺蜜都是初识时相谈甚欢,相知相惜。
处久了都是越处越坑,互怼不偿命。
难怪有句话叫‘人生若只如初见’呢!
放松了片刻,慕熙雪推开茅房的门,准备往院中大厅的方向走去。
就在此时,一个纸条突然凭空掉在她眼前的地上。
这次会是谁呢?
她皱了皱眉,也没打算细究纸条是从哪儿丢进来的。
锁链让她行动起来过于费劲,连蹲下捡纸条都显得有些不太情愿。
但终究还是弯下腰,勉强将它拾了起来。
打开一看,只见纸条上歪歪扭扭地写着:
“今夜子时,茅房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