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愈发炎热,院中的最后一朵晚夏牡丹也凋零了。
好在栀子又开始竞相绽放,满园的花香此消彼长,沁人心脾。
苏韫晴给院子起了名叫做‘沁芳居’。
“大奶奶,家里来信了。”
瑶芳兴冲冲的拿着一封信函朝着在廊檐下纳凉的苏韫晴走来。
“快拿来给我。”
她满怀期许的起身迎了出来,走到了院中的烈日下,将信函接了过去,迫不及待就要打开。
瑶芳将她往廊下推:“大奶奶到阴凉处来看,日头底下晒化了人。”
苏韫晴整个人气色都好了许多。
大概是这几天花迎柳没再来找她,据小飞汇报匠人们在新的瓷窑和绣庄也都很快适应,故而没有了什么烦心的事情,得了几日清闲时光。
瑶芳在一旁盯着她的表情,随着信上的内容而变换,直到她将整整三页纸都读完了。
才问道:“大奶奶,信上都说了什么,姨娘和三爷还有四姑娘可都还好?”
苏韫晴笑着将三张信笺递给了她:“你瞧瞧,这是阿愿的字,我觉着比我写得都好了。”
瑶芳拿过信认真的看了起来:“不得不说四姑娘的字确实不错。”
看着看着脸上的笑意便没了。
“真想不到这个采莲这么过分,我们刚走,就敢找着自己叔父去为难姨娘。”
“不过幸好有三爷和四姑娘,大奶奶果然料事如神,有三爷和四姑娘在,程家乱不了,离家前您这样和我说我还半信半疑呢。”
“哎呀,真是便宜了这个采管事,姨娘还是心太软,这么轻而易举的就饶过了他......”
一边看信一边嘀咕,看完了便将信笺折起来放回了信函里。
苏韫晴笑道:“姨娘当家做主也有她的难处,做事情嘛,不能太绝,采管事好歹也是爹手下的老人,不看僧面看佛面,二人中间罚一个,既惩治了他们的无礼,也给采家留了条活路,才不至于让人走投无路,伺机报复。”
瑶芳连连点头:“大奶奶言之有理。”
苏韫晴拿过信函在手里扇着风。
漫不经心道:“这个采莲,为什么我们一走就突然提出要换到三爷院里去当差?”
瑶芳思忖了片刻:“大概是在那能天天见到武师傅吧!”
瑶芳这样一说,苏韫晴便想起了那日在翡翠阁耳房门外听到的对话。
“原来如此,她喜欢武师傅,可以咱们姨娘的性格,她该好好去求求姨娘,甚至实话实说,讲不好姨娘还能成人之美呢,这点事犯得着找自己叔父出面吗?”
瑶芳蹙眉摇摇头:“采莲向来是个直来直往,肚子里包不住秘密的人,就像她跟吉珠都喜欢武师傅,她天天挂在嘴上,吉珠就埋心里,我也不知道她怎么会突然找自己叔父去跟周姨娘闹。”
苏韫晴抬眸睁大了眼睛:“吉珠也喜欢武师傅?”
“嗯,之前我们三人住一屋,自从武师傅来家,她们时常在一起谈论他。”
苏韫晴灵光一闪:“照这么说,武师傅还挺招姑娘喜欢的,正好他也还没娶亲,我干脆去信让姨娘帮他物色一个女子,对了,你与吉珠相处这么久,觉着她如何?若是武师傅也看的中她,岂不一举两得!”
听了这话,瑶芳面露难色:“我与她们虽都住在一处,但也没交过心,我心里想的是早日还清夫人的恩情,她们想的是如何在院里过得轻松舒坦。”
“明白了,我早该知道,这个吉珠,也是个好逸恶劳的,很多次见着你在做事,她们只在一旁闲着。”
瑶芳道:“这倒不是重点,毕竟院里的事情不多,真做起来,一个人足够了,我只是觉得吉珠比较有心眼,就算偷懒耍滑,也都是她教唆着采莲一起的,这样即便主子发现了要受罚,也不是罚她一人。”
苏韫晴明白了,那个采莲确实是个傻乎乎没头脑的,哪个未出阁的姑娘会大肆在外人面前那样露骨的谈论一个男子?
这样的人最是容易被人当枪使。
而吉珠刚好也喜欢武师傅,若是采莲离开了,不是正合她意?
既然吉珠能教唆她偷懒耍滑,要教唆鼓动她请她叔父来闹,不也是几句话的事情?
所以这样的姑娘还真配不上武师傅。
得让她断了这个念头,老老实实在家里当差,免得再横生事端。
所以这事还是要拜托周姨娘,让她找武师傅商量一下,帮他寻一门亲。
对,就这么办!
“瑶芳,研磨,我给四姑娘回信去。”
“好嘞!”
说罢二人进了书房,瑶芳研磨,苏韫晴提笔写信。
程宅!
武刚正顶着烈日回家,古铜色的皮肤上都是密密的汗珠。
喜儿来到他屋外时,他正用帕子胡乱在身上擦着汗。
“武师傅,京中大奶奶来信了,姨娘叫你过去,说是有事与你商议。”
武刚将帕子往架子上一丢:“找我?没弄错吧?”
喜儿道:“不会弄错的,姨娘亲口跟我说让我请你去前院的敞厅。”
“哦,那你先去吧,我等会过来。”
武刚纳闷,姨娘找他会是什么事情?
管它什么事情去了不就知道了吗?
他猛地转身就要往外走,到了门口突然停下来脚步,抬起胳膊闻了闻自己。
浑身都是汗臭味,就这样去见姨娘?
武刚脑中突然浮现出周姨娘趴伏在程愿肩膀上抖动着肩背哭泣的画面。
会不会熏着人家?姨娘是那样一个......那样一个女子。
于是他忙走到院中的井边打了一桶水,直接从头顶淋下,脱下了身上的坎肩,在胸前腋下胡乱搓了一通后,再打一桶水从头顶淋下。
甩了甩头发进屋换了套干净衣服后,才跟着来到了前院的敞厅。
之所以叫他来敞厅,便是为了避嫌,这里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可以将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武刚是男丁,周姨娘是孀居,更加不能落人口舌。
周姨娘坐在主位看到武刚的时候,他身上虽然齐整了,但是束起来的头发却没来得及晾干。
往下滴着水,滴到衣服上在前胸后背都留下一团团水晕,衣服湿掉的部分紧贴着皮肉。
周姨娘看了一眼忙将目光转向了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