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理由
左浩鸣怎么也想不到，眼前的这个可能是自己杀父仇人的男人竟然会在和自己的首次见面时说出这种话。
且不说“孩子”这种令人作呕的称呼。
“好久不见”又是什么意思？
不算待在精神病院的那六年的空白记忆，自己可从不记得有在上次救秦暮的更早之前与他相见的记忆。
除非这家伙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真面目。
但那机率实在太小，就算龙竞仇这家伙再怎么敏锐、想象力多么大胆，他也最多只能怀疑自己，而不至于肯定。
不过无论如何，自己还是得确定一下。
左浩鸣看向他，眼神逐渐危险，冷冷道：“你之前见过我。”
如果对方真的发现了，那自己也只能做好出现最坏的情况的心理准备。
“当然，只是那时你还太小太小，小到只能待在你母亲的子宫里。”龙竞仇点了点头，接着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补充道：“对了，你出生时我也在场，当时你爸爸还让我抱了你。”
虽然脸上没表现出来，但对方平静的话语顿时在左浩鸣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这句话给他带来的冲击远超他的预想。
如果龙竞仇说的都是真的，那么他和父亲的关系就不再是自己之前推测的那样仅仅是加害者与受害者那种简单的关系……
反而可能是自己从未想过的亲密友好的朋友关系。
但左浩鸣不愿意相信……他不愿意接受这种事……
「阿影。」
左浩鸣想要确认刚刚那句话的真假。
「小鸣，这个男人说的是真话。」
可惜，他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怎么不说话了？”龙竞仇歪了歪脑袋，有些扫兴的抱怨道：“我还以为你会很吃惊呢，结果表情没什么变化嘛。”
“你和父亲……”左浩鸣张了张嘴，妄图把那几个字从干涩的喉咙中挤出来，但他发现，他越是想勉强自己说出来，就越是无法开口。
他不是怕那应该要说出口的问题，而是怕对方给予的回答会让自己心中那荒唐的猜测成为事实。
夺走父亲生命的犯罪组织的首领竟然和父亲是很要好的朋友……
左浩鸣觉得荒诞而又恶心。
“是什么关系？你想问这个是吧。”龙竞仇替左浩鸣将他不敢说的话说了出来。
见对方沉默，龙竞仇于是坦然道：“他是我在京大读本科时的师兄，我们关系还算不错。”
“你若不信，这是我与他的合照。”龙竞仇向他摆出了那个年代独有的黑白相片。
面对左浩鸣复杂的眼神，龙竞仇苦恼地抓了抓头发，接着说，“只是不错或许形容的还不够准确，因为我们关系是不平等的。”
“师兄他或许只把我当成关系很好的师弟，但对我而言，他是我过去很长一段时间相当崇拜的偶像。”
“也是他让我明白了究竟该如何培育自己的子嗣……”
龙竞仇仿佛陷入到只剩自己的世界，越说越陶醉，全然不顾他面前已然脸黑的左浩鸣。
一声低吼打断他的自言自语，让龙竞仇不由一愣。
“你的意思是——”
少年的语气颤抖起来，但声音却是越发凛厉，淡紫色脾中暴虐的杀意也愈发放肆，紧握的拳头好似待发的利刃，向他面前的男人诉说着危险的信息。
他想起了今天龙依琳差点遇害的事，还有上周末她被绑架的事……
而让人不敢相信的是，这些无法原谅的恶行竟都是身为哥哥的龙坠羽对他的妹妹做出来的……
自己的儿子对他的胞妹做了这样的事，他竟然还有脸说是父亲让他明白了如何培育自己的子嗣……
这是对他死去父亲最大的侮辱。
左浩鸣爆发了。
“发生在龙耀三兄妹身上的一系列的矛盾与悲剧看似是你在纵容，其实是我爸给了你启发吗！？”
“开什么玩笑？！”
伴随着一声咆哮，左浩鸣瞬步上前，举拳砸在了龙竞仇的办公桌上，一个半径五厘米的深坑也在同时出现。
居高临下的视线如同一柄锃亮的长剑悬于龙竞仇的脖颈处，散发出不容反抗的警告之意。
龙竞仇对此则没有多大的反应，慌忙或是惊讶都没能出现将他脸上的笑容取代，反而是桌上的深坑让他皱了皱眉。
左浩鸣以为他是因自己的财产被破坏了感到不悦，结果他却说道：“你留手了？”
左浩鸣一时失语，不知该如何回答。
“看来即便是在刚才的冲动下，你也依旧留有理智啊。”
“我以为你对我会更狠一点。”
“你可以现在就试试。”左浩鸣怒目圆睁，他将身体前倾，一只大手也随之掐在对方的脖子上。
他的手逐渐用力。
“还有我希望你收回方才那句话。”
“啊呃……”无法抗拒的窒息感令一丝丝的痛苦之色爬上龙竞仇的脸上，尽管如此，他还是挣扎着问道：“哪句？……”
“别装傻！”左浩鸣五指掐紧，一道道血流从划破的皮肤处涌现。
“你应该明白……我没有必要用假话激你……”
“你也不要忘了到你到底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里的……”
左浩鸣猛地一怔，他怎么可能会忘？他不惜抛弃和少女一起的机会也要来到这里的目的。
为了父亲死去的真相。
左浩鸣松开手。
“咳咳……”龙竞仇捂着脖子咳了几声，缓过来后才接着道：“你或许不相信，但我的确是看了师兄的所做所为后才决定做出那些事的。”
“让自己的子女进行一场优胜劣汰的游戏。”
左浩鸣不再说话，但他眼中的杀意却更盛。
“呵……”龙竞仇见状也不在这个话题上浪费时间，他决定开始左浩鸣最想知晓的话题，“关于师兄的死……”
“虽然确实是组织的人对他下手的，但却不是我的命令。”
“至于幕后黑手，我也早已经处决掉了。”
“算是慰籍师兄的在天之灵。”
“是谁。”
因为阿影一直在旁帮他判别，所以左浩鸣知道他所言非虚。
不过仍有一点是他要知道的。
“那个人是谁？”
“……”龙竞仇陷入了少见的沉默，他明显不愿提起那个人。
“一个令人厌恶的老不死，已经被扫进了历史的垃圾桶里。”
左浩鸣眉头微蹙。
“那原因呢？”
“原因就是我们的上一个话题。”龙竞仇意味深长地继续道：“你应该也察觉出我没有骗你，所以才不愿再听下去了吧。”
“只是可惜，这是你注定要面对的事。”
“而这，也是我要你参加这次东京之行的理由。”
“既然你不愿意听从我口中说出来的话，不妨自己去见证。”
“看看师兄……你的父亲究竟做了什么？”
“不过，我想你应该早已接触到了，只是你不曾在意罢了。”
龙竞仇很满意现在的状况。
左浩鸣已经逐步认清了现实。
其实从开始为止的一切，都是他在有意引导左浩鸣对这件事的抗拒心理。
让他从不愿接受自己和左涉雨的关系到不得不接受后再甩出另一件让他更难以接受的事。
从而使他刨根问底的意愿大大降低。
而龙竞仇这么做的目的就只有一个。
提升他前往东京的动力的同时又不至于使他失控。
左浩鸣的反应则更让龙竞仇确信自己行为的必要性。
因为事发突然，左浩鸣必然不会很快接受这一切，但他的话无疑又在一定程度上勾起了左浩鸣对一切的渴求。
进而愿意参与东京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