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枭垚有些沉闷地摇了摇头。
福山县主已经在去宛州的路上了,等福山县主到了宛州,还可以在再帮她拖一阵子沈九娘。
可是沈枭垚很清楚,这是个闷雷,是个一直蓄势待发的雷,她拖延着,回避着,很快就要回避不下去了。
她一闭上眼睛全是17岁之前和青雀以及沈九娘一起生活的每一天,她觉得挺遗憾的,遗憾的是那时候为什么没有对青雀好一些,遗憾的是为什么后来就同意青雀来御都了。
景泰在门边蹲了许久,见她叹息,见她沉默,最后又慢慢走回床榻,像是沉重的石头一样倒在床上。
清晨一早,金蕊来替了景泰,见她一脸愁绪有些纳闷:“怎么了?”
景泰将手指放在唇间轻轻嘘了一声道:“小声些,公主心情不好,昨夜睡得很迟。”
金蕊疑惑:“还没醒。”
景泰点了点头,说着领着金蕊到内室门口道:“昨夜也没有用茶水,估计会晚些醒。”
金蕊有些担心,毕竟沈枭垚平日里一早就醒:“没有生病吧?”
“没有。”景泰摆了摆手:“放心吧,好好的。”
两人交了班,景泰刚走到廊下便碰到了芙蕖,她不觉有意,只是笑眯眯跟芙蕖打招呼:“芙蕖姐姐。”
芙蕖笑了笑:“公主怎么样了?”
景泰收起笑容低声道:“这有些心情不好的样子,这会儿还没醒。”
芙蕖点了点头:“没事就好,辛苦你了,去休息吧。”
金蕊和芙蕖都是沈枭垚信任的人,景泰并不觉得有什么问题,点了点头便往住处走了,却没注意芙蕖是从外头的方向来的。
芙蕖在廊下站了一会儿才进屋,金蕊靠在一旁的椅子上看小宫女擦桌椅,见她进来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今天上午不是芙蕖当值,其实芙蕖很少当值,她一般会被沈枭垚支出去。
芙蕖眉头微皱,一脸的担忧道:“公主昨日便看着不舒服,刚才听景泰说这会儿还睡着,不会是生病了吧?”
金蕊摇了摇头:“景泰说没有,只是心情不好,睡得迟了些。”
芙蕖面上带着不赞同,有些责备的语气道:“景泰才多大的人,她知道什么,万一公主不舒服咱们都不知道。”
“那怎么办!”
金蕊也不客气,压着脾气道:“总不能现在进去扰公主清梦,本来公主昨夜就没睡好。”
芙蕖却道:“那也不能干等着,我进去看看。”
金蕊眉头皱了起来,芙蕖道:“公主若是醒了也是怪我,再说了,我刚好有事禀告,你在门口等着吧。”
芙蕖是负责给沈枭垚和秦渊传递消息的,金蕊闻言眉头又松开了,点了点头道:“那你动作轻点。”
推开内室的门,芙蕖轻轻撩起珠帘走到了床边。
光线昏暗,芙蕖依旧能看到沈枭垚双目紧闭,睡得正熟。
沈枭垚睡觉十分符合御都贵女的要求,只是御都贵女双手叠放在小腹,沈枭垚是垂落在两侧。
芙蕖轻轻揭开被褥一角,沈枭垚的手便露了出来。
她屏住呼吸又看了看沈枭垚,确认她睡得很沉,才稍微捂了捂自己的手,将沈枭垚的手轻轻翻平。
她轻轻搭了搭脉搏没摸到什么异常,又换了只手再次摸了上去,依然没有摸到什么,正要松口气,抬眼对上了沈枭垚的视线。
芙蕖吓得直接跌坐在地上,但是她不敢出声,只迅速掩饰了脸上的慌乱道:“公主醒了,可有哪里不适?奴婢担心您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进来看看。”
她一口气说完,心脏砰砰直跳。
沈枭垚面色平静,垂下目光看了看自己的手腕,然后以手腕撑着身体坐了起来。
金蕊听到了里头的动静,端着热茶进来了,“殿下。”
沈枭垚没有说话,由着金蕊端着茶盘到床边,芙蕖见状忙半起身拿了盐水递到她唇边让她簌口。
沈枭垚也没说什么,她簌了口,又接过芙蕖递过来的茶喝了,却在芙蕖做完事情打算退出去时道:“站住。”
金蕊没动,她有一瞬间的疑惑,便看见芙蕖慢慢地退了回来,走到沈枭垚跟前跪下道:“适才冒犯了公主,还请公主责罚。”
沈枭垚却没就着她的话往下说,而是一针见血道:“你什么时候会把脉的?”
金蕊有些吃惊的看了看芙蕖又看了看沈枭垚,她一时间不知道自己是该退出去还是站着不走。
沈枭垚说话芙蕖不敢不答,只是轻轻道:“一直会些,但只是皮毛。”
沈枭垚看向金蕊,目光平静:“你们一起共事多年,你知道她会把脉吗?”
金蕊猛地摇了摇头:“不知,从没听她说过,...也没听县主说过。”
芙蕖低着头不再说话了,沈枭垚垂眸盯着她的发髻道:“谁叫你来的?秦渊?”
除了秦渊,沈枭垚想不出其他人,因为如果芙蕖是太子或者雍王,亦或者皇帝的人,沈枭垚早就该被她害死了。
芙蕖的头垂得更低了,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是侯爷。”
沈枭垚没打断她,她才又接着解释道:“公主身子不适....月事也迟迟没来,侯爷...侯爷疑心公主是不是......”
沈枭垚终于皱起了眉头,开口打断了芙蕖:“秦渊怀疑我是不是有了身孕?”
芙蕖点了点头,有些艰难地开口道:“侯爷叫人教了奴婢诊脉,让奴婢注意着公主的身子。”
“教诊脉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沈枭垚冷冷地望着她:“他什么时候说的这话?”
“半年前。”芙蕖声音里存了些哭腔:“侯爷半年前说的,公主,奴婢对您忠心耿耿,侯爷安排的事情奴婢之所以做,是因为侯爷没有害您的心思!”
快要到了前世沈枭垚怀孕的时候了。
这本不是秦渊该知道的,可是秦渊却早早的做了打算。
屋里静了许久,久到芙蕖已经感受不到自己膝盖的知觉,久到金蕊也觉得时间仿佛凝在了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