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答道:“七日之后,等着萧云城的,便是那些文官武官弹劾的折子。未婚私通、白日宣淫、逼嫁强娶……这哪一样,没踩着御史大夫的太阳穴?”
“更何况,沈将军在朝中多年,受人敬仰,他被太子逼得坠马,身受重伤,曾经在他麾下的那些武将也看不过去。这次弹劾他的折子,怕是垒得快比他的坟头高了!”
沈芫听罢,扑哧一笑。
见沈芫笑了,萧凌嘴角也染上一抹笑意,他继续道:“还有一个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
“阿嬷已到青云山,明日便可进京。”
沈芫闻言,蹭的一下从凳子上站了起来,“你说阿嬷到了?”
萧凌点了点头。
护送刘嬷嬷进京的人兵分两路,一路还在冀州城和那些杀手周旋,而另一路拿着将军府的令牌已经通过关隘,带着刘嬷嬷到了青云山。
明日便可见到刘嬷嬷,所以沈芫早早就睡下了。
第二日,沈芫亲自驾着马车去了青云山,一为接回刘嬷嬷和萧今梦,二为答谢青云山的弟子。
她把自己带来的礼物送给了萧凌的师傅,也就是浮云道长。
浮云道长推拒道:“沈姑娘,我不收礼!不收礼!你快拿走!”
“浮云仙人,我送的不是礼,而是援建青云观的经费。”沈芫打开礼盒,里面是金灿灿的金元宝,是她拿沈威给她的嫁妆换成的现银。
沈芫将这些金元宝摆在浮云道长面前,继续道:“你们下山行侠仗义需要盘缠,行医治病需要药材,扩大帮派需要资金。这些银钱,就当是晚辈对青云观的一份心意,为观里添一份香火。”
“这……”浮云道长犹豫了半秒钟,然后啪嗒一声将盒子合上,收入怀中,“既然你如此心诚,这份心意却之不恭,那我就替青云观收下喽!”
沈芫低头一笑,又与浮云道长聊了一些关于医药的话题。
也不知是因为收了钱,还是因为她诚心求学,浮云道长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将自己多年积攒的治药配药的见解倾囊相授。
沈芫觉得自己上山一趟,脑瓜子被塞得满满的,简直太值了!
下山后,沈芫忍不住和萧凌说道:“浮云道长和我从前见到的道长还真是不一样,他不古板,有趣很多。”
萧凌:“当初宫里那位不过给了他一千两金,他便照顾了我十年。这十年,针对青云观的明枪暗箭数不胜数,师父总说我是亏本生意。”
“亏本生意?”
沈芫被这话逗得啼笑皆非。
萧凌回眸看了沈芫一眼,伸手扶了她一把:“山路崎岖,当心脚下。”
沈芫点点头,又说:“虽然浮云道长没有答应与我合作经办百草堂,但浮云道长说可以把烫伤膏和消疤膏的配方卖给我。”
萧凌笑道:“师父的确很喜欢钱,毕竟青云观有三百多张嘴要养活。”
两人下了山,在山脚下的村庄与刘嬷嬷萧今梦汇合。
看见刘嬷嬷和萧今梦,沈芫扑上前,三人紧紧抱成一团。
“芫芫姐姐,我好想你!”
萧今梦一蹦一跳,像只开心的小燕子。
沈芫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瓜,“三四个月不见,你又长高了不少!”
“可不是,裙子都短了,我又给她缝了一圈。”刘嬷嬷笑着道。
几人坐上马车,进了城。
看见繁华热闹的京都城,刘嬷嬷在记忆中没有搜寻到任何相关的画面,但她却又没有任何不适应感,仿佛她本就是京城人士,走过这些街道无数次。
难道芫芫说的是真的,她真的是将军府请来的稳婆?
是京城人士,在这里也有家?
一股迫切想知道真相的心,让刘嬷嬷充满了紧张和期待。
沈芫看出了刘嬷嬷的惴惴不安,她笑着拍了拍刘嬷嬷的手,“阿嬷,放宽心,一切有我。”
马车很快便到了将军府。
沈芫带着刘嬷嬷和萧今梦从正门而入,直接回了长风居。
萧凌则是被沈芫安排去了武德院。
在刘嬷嬷进京之前,沈芫已经提前安排好她和萧今梦的住处。
就在长风居隔壁的桂花苑。
虽然刘嬷嬷曾经是将军府的稳婆,也算是半个下人,但对沈芫来说,刘嬷嬷是养育她多年的长辈,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按照下人的待遇给刘嬷嬷随便寻一个住处。
而且,刘嬷嬷的身契也不在将军府。
理应按照客人的待遇照料。
再加上萧今梦身份特殊,也该被将军府奉为座上宾。
好在如今掌家之权落在她身上,调派奴仆,安排住处也是她说了算。
沈芫给刘嬷嬷和萧今梦安排好住处,吩咐下人为她们沐浴更衣后,便亲自去沈老夫人和沈威院中回禀了此事。
晚间,沈芫带着刘嬷嬷去了书房。
沈老夫人已在书房等候多时,看见跟在沈芫身后的刘嬷嬷,沈老夫人杵着拐杖颤颤巍巍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
她望着刘嬷嬷,仔细瞅了半晌,然后说道:“你……你真的是刘缨君!”
“十七年未见,你这张脸我到现在还记得!”
“当初威儿担心雪娘的身子,让我请个靠谱的稳婆。我千挑万选,选中了你!”
“可你是怎么照顾少夫人的?不仅没看好她,让她落了水,还抱走了她的孩子!”
沈老夫人用力地敲了敲拐杖,声音嘶哑,字字控诉。
在她眼中,是刘嬷嬷夺走了沈芫本该被养在将军府十七年。
沈威沉默地打量了刘嬷嬷一眼,也没有说话,但很显然,他的态度和沈老夫人是一样的。
对上沈威与沈老夫人充满审视意味的目光,刘嬷嬷不自在地缩了缩身子。
当初是她把沈芫偷走的?
可为什么她什么都想不起来?
她不记得将军府,也不记得沈老夫人和这位沈将军。
她更不知道沈芫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如果她知道沈芫是将军府的大小姐,她肯定不会让她跟着自己住在楚家村,吃了这么多年的苦。
刘嬷嬷想到这里,愧疚得红了眼眶,她望着沈芫很想说一句对不起。
可她还没开口,就被沈芫的动作打断。
沈芫牵起刘嬷嬷的手,把她护在自己身后。
“阿嬷,她是我的恩人,也是将军府的恩人!如果不是她,我早就饿死在山中!这世上没有我,将军府也不会有什么大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