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信你问问秀萍,那个男的肯定是相亲的,要是不是相亲的,屋子里哪里不能坐,她妗子非得把她往那个男的身边推。双人沙发上放了一个大书包,那个男的坐在中间,剩下那么点儿的一点儿地方,哪里还能坐得下秀萍。”三姑越说越来劲儿,两只眼睛都亮晶晶的,“你没见那个男的见到秀萍,俩老鼠眼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目光就跟探照灯一样,在秀萍身上扫来扫去,恨不得带着钩子拐着弯地看。他的眼里要是长着牙齿,秀萍早就被他嚼吧碎了……”
“噗……”
三姑说这话的时候, 张家二婶子正在喝水,一个没忍住,把嘴里的水都喷了出来。奶奶坐在她对面绞鞋底,没注意被喷了一头一脸水,连手里的袼禙都被喷湿了。
“三……妮儿,你……咳咳……咳”,
张家二婶子连笑带咳,话都说不出一句完整的。
“你……你说你……你这张嘴,是给谁学的,说出来的话,叫人咋说呢?”
笑了好一会儿,张家二婶子才平息下来。这时奶奶也从屋里拿了毛巾出来了,她已经擦干净了自己脸上的水。又把毛巾递给张家二婶子,让她擦她自己身上的水,还嗔怪地看了三姑一眼。
“你说你这个妮子,跟谁学的,一说话就花马吊嘴的。在家里也就算了,要是出去也这么说,人家不光笑话你二百五没有家教,还得笑话你爹娘没正经事儿,不会教孩子,把一家子的人都丢了。”
“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张家二婶子仍旧掩饰不住的笑意,“我就待见咱三妮儿说话,响快利索不说,听着就叫人得劲儿。你说她俩一谷堆去了,回来俺家这个就会说人家妗子说是兄弟就是兄弟,啥心儿也不操。你看咱三妮儿看的多细心,一眼就能看出来那不是秀萍的兄弟,咱听在耳朵里就感觉好像看到了一样。”
“你可别夸她了,越夸她越不知道东南西北了,出去到人堆里那样说话,人家不笑话她半吊子。”奶奶笑着和张家二婶子说。
“嗨,现在都改革开放了,三棒子打不出一个屁的人不吃香了。以前咱说谁花马吊嘴的不实诚,现在都是说谁谁会说话,咱也得响应国家号召不是。”张家二婶子一直都在夸三姑。
“……?”三姑,什么时候会说话也成了响应国家号召了?
“唉!那个事儿还没有给秀萍说,她娘就叫她相亲了,咱今儿个算是白去了。”张家二婶子的三闺女有点儿垂头丧气。
“咱也没有工夫和秀萍说话啊,要是知道她娘今儿个就叫秀萍相亲,咱在井边洗手的时候就不闹了,好歹也能给她说两句,唉……这后悔药不好买。”三姑刚才还高涨的情绪,也低了下去。
“恁这俩妮子这是咋了,刚才还高兴成那样,这一会儿工夫咋都蔫吧了?”
张家二婶子不明白为什么,刚才还兴高采烈的两个人,怎么都一下子情绪低落了。
“你们……”
奶奶刚要开口说话,秀萍红着眼眶跑进来,看到院子里的人,愣在原地不动了。
“秀萍,你咋来了?你家里的客(qie)走了?”
刚刚还在为秀萍担心,秀萍就来了,三姑既惊又喜。
“大娘,我能不能在你们家里躲会儿,一会儿俺娘要是找我,你们都说没有看见我。”
秀萍没有回答三姑的话,看着在一边绞鞋底的奶奶恳求道,她嘴里说着话,脸上的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不是我不叫你躲,这大天白日的,你来俺家里,谁能不知道?我不说也有人说。”
“我来的时候看了,街上没人,就你们看见了,我就躲一会儿,等俺妗子走了我就回去了。要是真的躲不住,有人给俺娘说了,我也不怨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