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山的青葱，只有山巅一道雪白。
像一顶俏皮的白色小帽，戴在了爱美的大山姑娘头上。
奉临脑袋被原主记忆冲击得有些昏沉，只能放慢脚步。
“楚择，我们找个庇护所，先休息一下。”王多多看出了他的难受，率先提出。
眼下身体状态不佳，强行登山只会有生命危险。
况且，山中还有危险的渊兽。
简单休息，奉临抬手摸了摸脸，烫得离谱。
这具身体在发烧。
翻出药剂，咬着吸了一支，口腔里蔓延出铁锈味。
“王多多，你说他们会找我们吗？”上山的队伍遭到渊兽攻击，两人被拍落一处断崖，虽然捡回一条命，但是楚择受伤了，还在发烧。
眼下有一颗明显小痣，王多多神色一僵，摇了摇头：“不知道，或许会，或许以为我们已经死了吧！”
等退了烧，奉临两人又再次启程。
其实，此次名为历练，目标却是采集山巅的玲华花。
虽然那个故事代代相传，但是谁知道是真是假呢！不过，玲华花能入药却是真的。
玲华花瓣可以极大提高人体免疫力，还能治疗烟溪基地传播很广的火棘线虫病。
所以，楚择所在小队收到命令，负责此次玲华花的采集。
历经沿途渊兽的攻击，两人险之又险的接近山巅。
脚下不再是绿地，也不再是沙石，而是白茫茫的雪。
“王多多，你看，那是不是玲华花？”奉临张嘴，闻到满嘴的血腥味，可是，他依旧看着上方，神色激动。
一旁的搭档抬眼看去，同样一脸惊喜：“没错，玲华花无叶，花开六瓣，状如柳叶，就是玲华花。”
两人心头大舒一口气，连忙上前采集，只要采到玲华花，带回基地就能完成任务，就能和家人团聚了。
沿着下山路往回走，楚择额头越来越烫。
眼前景象也越来越模糊，恍惚间，好像看到了一张胖胖的脸，那脸上满是担忧。
脚下绊到什么，楚择整个人向前栽了下去。
“楚择！”后方的王多多连忙去拉，两人就地一滚，卸去力道。
等王多多回头一看，发现那是一只露出雪面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一人抱着武器，一人小心向前。
“没有呼吸了。”楚择咽下口腔里的血味，把武器对准四周，时刻戒备着渊兽的袭击。
王多多三两下把雪挖开，露出一身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衣服。
“是队里的人，可是，头不见了。”
楚择转身，看到那人手指上一道疤痕，难过的闭上眼睛：“是杨哥，他小手指上有条疤。”
王多多同样难过的闭上眼睛，这样的牺牲每日都在上演。
“不对，你看他皮肤！”楚择掀开手腕，发现白色的纹路爬满了皮肤。
王多多眼睛一呆，连忙上前，发现尸体上全是这种白色的纹路。
那纹路，像极了菌丝。
两人后怕的退了两步，目光齐齐投向尸体。
一根白色的花枝正慢慢从那断头上长出，没有几个呼吸，花枝上顶开出了一朵六瓣小花。
慌忙把手中的储存器丢掉，那里面装着一大堆这样的白色小花。
除了呼啸的寒风，两人间发不出任何声音。
如果两人跟着大部队，是不是就会是这个下场。
粗重的呼吸中，两人后背一片冷汗。
“楚择，我们怎么办？还要……”王多多话音没落，后方忽然爆发出一声爆炸。
巨大音波震得天地回响，两人转头看去，只见山下的烟溪基地被一片红光包裹。
一只红色的虫子从地底钻出，晃悠着无数红色的触手，抓着四处逃命的人往嘴里塞。
“是渊兽攻城！”两人异口同声喊出，拔腿向山下跑去，不再管地上的尸体，也没顾上那两个储存器。
中钦山看似挨着烟溪基地，可是跑起来却足足花了两个小时。
口腔里的血腥味越来越浓郁，楚择不管不顾，心里只是一个劲祈祷。
千万不能有事。
等两人赶到，手中武器带着元炁，毫不保留的把灵纹术轰在那些触手上，但是打断之后，又会马上长出来。
基地里无数热武器落在触手上，效果微小。
此时，基地天幕已碎。
天空之中，护幕使全身元炁催动到极致，和红色虫子纠缠在一起。
好不容易杀出一条血路，两人看到基地里一片死尸。还有无数红色触手钻进尸体里，吸食着血肉，消化着元炁。
不要。
心里大声呼喊，只见人群里躺着一个胖胖的身影，一根红色触手正向着飞去。
一刀将那触手砍断，楚择和王多多慌忙扶起那人。
熟悉的脸上满是血迹，嘴巴紧紧抿起，已经没了呼吸。
心中绝望蔓延，楚择嘴巴张了张，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上玲华花汁！”一道命令，基地里布置的武器统一装配上一支又一支药剂，齐齐射向那些触手。
楚择和王多多心头一震，连忙抬头看去，只见那些吸血的触手全都像花枯萎一样蔫吧了下去。
摸了摸背包，储存器被两人丢了。
把怀里的楚妈妈轻轻放在地上，两人抱起武器，没有任何停顿对着触手扫射。
后悔没有任何作用。
半小时后，天空一道光团落下。
护幕使口中吐着鲜血，转头看着基地里的惨状。
“所有人，装配玲华花汁，第四大队护着幸存者，退到内城风雨伞馆。”擦去嘴角血迹，护幕使再次站起身。
城内平日的训练显现出效果，有修为的修士顶上，后方是配备武器的护卫队。
但是，玲华花汁并不是用之不尽的。
就算平日有准备，积累的玲华花汁也很快消耗殆尽。可那触手却好像会不断生长。
护幕使眼中闪过决绝，双手一招，一颗白色丹药塞进嘴里。
“来啊，臭虫子，老子送你一朵花。”护幕使全身爆发出雪白的光，一朵接一朵六瓣白色小花从身体里飞出。
那些花枝好像有意识，自觉找上红色触手，绞杀而去。
两者僵持了三分钟，红白退去，原地只剩下一堆枯萎的白花，还有那死去的触手渊兽。
楚择放下手中武器，眼前一黑，摔倒在地。
红棘线虫只是这触手兽的寄生体，当年玲华尊者和今天的护幕使一样，以身养花，将触手兽抹去。
可是，地底还有无数沉睡的触手兽。
“后来呢？”橙色空间里，奉临抬头问阮新梧。
素手轻挥，那场大战后续浮现在空中。
楚择的身体变成一堆白雪，从冰雪里冒出无数六瓣白花。
“怎么会这样？”
阮新梧眼里闪过悲伤：“楚择上山过程中被渊兽攻击，伤口被那白絮寄生，身体被同化了。”
那山巅的根本不是雪，是一种剧毒寄生虫，白絮。玲华花从白絮上长出，带有毒性，可以克制触手兽。
奉临低下头，心头笼罩着不知名的情绪。
“玲华只知道白絮的毒能杀触手兽，所以用她自己为媒介，把白絮的毒转化成了玲华花。但是，白絮只长在中钦山顶，离开那个地方就无法生长。没想到，楚择误打误撞，把白絮的种子带回了基地。”
阮新梧右手轻划，画面一转。
烟溪基地周围长了一片白色小花，绵延千米，地底的触手兽在沉睡中被杀死。
风一吹，花瓣轻摇。
“我知道你心里有怨恨，可是，生存面前，个人很渺小。”阮新梧看着低着头的奉临，满眼都是看不懂的情绪。
奉临整理好心中思绪，抬起头恢复平静：“你打算让我看别人的生与死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