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苍派校武场,巨大的青石台上,九个赤膊大汉戴了萨满面具赤膊上身,甩开肌肉线条感十足的魁梧臂膀,伴随沉闷牛角号奋力敲打身前那牛皮战鼓。
伴随着雷鸣般的咚咚作响鼓点,青石台下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伫立的掌门,灵气鼓荡得衣袖翻飞,同时出手伸向青石台,注入体内磅礴灵气。
只见青石台边缘镌刻的纹路,缓缓点亮出流光,灵气如溪流般在纹路间,流动轮转不休,宛若神秘的上古图腾法阵。
明安托腮坐在北境方的观台前,托腮饶有兴趣看着场上表演,侧头问向欧阳月,“这些都是在干嘛。”
欧阳月小声说道,“昭告天地,向九贤祭祀,启动气劲结阵。”
“气劲结阵?”
欧阳月点了点明安的元戎剑,吃吃一笑说道,“就是防你这种气劲太强的,胡乱射出威力十足的剑气,万一飞出场外伤到人可不好。有气劲结阵隔断,多余的气劲就不至于飞出去误伤他人。”
“够贴心。”明安点头应了声,不再细问。
昭告祭祀完毕,点苍校武场的青石台被启动,先是武林盟主东方无极飞身上台讲话,然后是承办方点苍派陆元山上台讲话。
两人讲话内容,无非就是祝愿“英雄辈出”,“武道兴隆”的口号,在明安看来,跟一些重大典礼领导冗长讲话没什么区别,托着脑袋打了个哈欠以示尊敬。
待两人退场,温良踩着台阶徐徐登台,“各位,下面到了武林大会的正式环节,比武论英雄。老规矩一次同台比武不超过十人,点到即止出台为败。若有失手误伤,属个人恩怨,本派概不负责。”
明安第一次参加这种古武比校,对一切满是好奇,侧头又问欧阳月,“他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打上头可以杀人不成?”
欧阳月微微点头,“听我娘说,往年武林大会有失手杀人的,毕竟武技这东西本就是杀人技,实力相当打上头了非死即伤。各门派承办时为了扼制一下这股血腥作风,象征性会说说点到即止,实际是为了撇清责任,不然成天被人找上门讨要说法也挺烦的。”
明安嘴唇蠕动两下眉头微挑,心中一个萦绕已久的困惑顿解。
好勇斗狠就争一口气,若是两人都存着点到即止收着打,恐怕根本比试不出本事。
再说出招之时各人又不是对方肚里蛔虫,若不是实力吊打对面,万一对方不顾忌什么情面出狠手,自己却存了相让之心致伤致死,那可十足的冤大头。
猜疑链的存在,必定是两方拼尽全力出手自保,谁生谁死听天由命。
“不过没有什么大恩怨的话,大家都不想惹上一身臊。”欧阳月补了一句,“最稳妥的法子就是把人打落比武台,只要飞出比武台那人就败了,也不会造成太大死伤。有这规矩存在,各人上台比武大多只是受点伤,倒没有那么容易丢命。”
明安点了点头,注意力又回到青石比武台上。
他原先想着各方既然争武林盟主的名头,开局上台的人很吃亏,一开始想必没什么人会主动上场,吃这第一口螃蟹。
出乎意料的是,温良话音刚落,足足二十二个玄黄两阶的江湖游侠抢着飞身登台,还得温良担任调剂主事,好话说着把多余十二人劝了下去等下一轮,让十人留在台上准备开始第一轮比武。
“这些人难道不知开局登台很吃亏吗?”明安指着台上这些摩拳擦掌,势要大干一场的游侠汉子侧头问向身边欧阳月。
欧阳月低声说道,“相公,若是争武林盟主,当然不可能开局登台,但若是为了扬名展示一番讨得好处,肯定是越早上越好。”
望着台上这些落魄的三四流侠客,欧阳月有感而发说道,“武林大会十年一度,人一生又有几个十年?他们平日里默默无闻,只有在今天方能得公平机会,于天下英雄和各方势力面前展示自己本事。”
从明安身边,装了满满一大麻布袋子的招侠令里,取过一根捏在手中把玩,欧阳月轻声说道,“若是潜力被瞧中招入门下,一跃龙门逆天改命,就冲着这渺茫的机会,他们也想搏一搏。正如相公所说,乱世讨个活法,大家都不容易。”
两人议论间,伴随一记响锣,台上第一轮侠客已经斗成一团。
这些玄黄两阶的侠客并没有过多使用灵气比拼,反而都是走贴身肉搏一路,招式倒颇为精妙,每一招每一式力道十足,使得虎虎生风,打到精彩处,四周各个观台纷纷鼓掌叫好。
明安只能修炼灵功气劲,没法练招式,所以这些人的肉搏招式看下来对他用处并不大,只是纯当个欣赏搏击比赛的乐子。
只是明安很好奇,这些人为什么不用体内灵气战斗,会用传统武侠肉搏的法子。
当下灵气感应顺势一开,场上这些搏杀的人在他眼前身影黯淡,每个人黯淡身影下,显出几根运转中的灵气纹路,顿时明白缘由。
“这些低阶游侠并不是因为他们武技不行,而是没有好气运得到出色功法,没法修炼上等灵功导致体内灵气过于稀薄,索性扬长避短只靠纯肉体战斗。”
“他们这打法,应该希望靠手上这些肉搏招式,被哪家瞧上后收作门客,再花资源好好培养一番养成心腹高手,这种自我营销路子倒是十分机智。”
欧阳月欣赏这些江湖游侠肉搏斗狠看得很带劲,见明安瞧得一脸困惑费解,侧头好奇问道,“相公,你难道不喜欢看这些江湖搏杀么?”
明安耸肩说道,“看也爱看,就是看不懂他们招式精妙,所以没你们这般投入。”
欧阳月听自家娘亲欧阳舜华说了,明安修炼的剑术是天下间最强的剑法《无相剑决》,一旦修炼这剑诀就绝对不能再修炼其他招式,不然使用时有了其他招式的痕迹十分凶险。
不过明安是个癫魔身子倒也不用担心有危险,他模仿谷中武者使出的招式,连水月谷的狗见了都龇牙咧嘴,嫌弃得快要把肚中肉糜给呕了出来。
练不了正常武技,自然对招式一道不是很了解,也看不出场上侠客招式搏斗的精妙,确实是少了很多滋味。
欧阳月见明安看不懂,贴身揽住明安的手臂,指着场上搏斗的侠客们每一招每一式,津津有味给明安当起讲解员。
“相公,妾身来跟你说道说道你就懂了。比如那使八斩刀的汉子,两招还没使老,瞧见不妙就利落抽身,滚地一躺躲开两下追击,瞧着狼狈实际高明得紧,说明这汉子经验老到武技悟性高,不重面子重实战,若是好好栽培一番,倒是一个不错人才。”
明安顺着欧阳月所指,目光投向那双手操使八斩刀的汉子。
那汉子只有黄阶实力,属于江湖侠客中最底层的一档,打斗之下那汉子沾了一身尘泥,在乱战中东躲西滚显得很狼狈,只有寻到安全的破绽才奋力攻去,感觉到危机又提前躲开撤出战斗圈短暂休养,寻求下一次战机。
十人中有六个黄阶四个玄阶,其中三个黄阶已经被打下青石高台,口吐鲜血重重摔在了高台周围的沙坑里没法再战,这黄阶汉子靠这身狼狈走位,竟是黄阶中支持得比较久那波。
明安侧头瞧了瞧兴致勃勃的欧阳月暗想,“如天和婉音都有地阶的实力,不过两人都属于豪门权贵,对江湖之事都不如月儿清楚。月儿既是天阶实力,又在岳父岳母耳濡目染下,对江湖争斗很了解,不如这活儿交给她,说不定比我更专业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