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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刚从后厨转出来,听到一声苍老而有力的声音落在耳畔——
“明月。”
她下意识一顿,回头望去。
是明老爷子。
他一身笔挺西装,风尘仆仆,神色却不见疲倦。那双眼沉稳深邃,像是能看透人心的旧式官窑。
明月心口轻轻一跳,眼里却看不出情绪波澜,淡淡地迎上去:“老爷子,是您。”
她让人安排了包间,又亲自吩咐厨房做了几道招牌菜。
明月对这个爷爷,还是很有好感的,只是在上次他提出让傅枭随他回澳门时,就对他有所防备了。
她不相信他是偶然来她家饭店吃饭的。
老爷子的城府和阅历都在她之上。
她也不和他绕弯子,直接开门见山地问道:“明老爷爷,说吧,找我什么事?”
明老爷子不疾不徐地放下筷子,眼神扫过她的脸,像在重新评估一个筹码。
骨节分明的手从怀里掏出一张卡片,轻轻放到桌上。
那是一张金边的邀请函,上面只有一句话和一个标识,没有日期、没有主办方。
明月指尖在那卡片上顿了顿,没有去拿,嘴角反而轻轻勾了下。
老爷子平静地接道,“澳门那边,出了个生面孔.....”
明月终于抬手,拿起那张卡片,食指和拇指一夹,光线打在金边上泛着细碎寒光。
“事成之后,我会给你应得的报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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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刹海·四合院。
罗梅婷刚到明月的四合院门前,就看见宋老太又在那儿——这回不是晒萝卜了,是一整排泡过的白菜铺在明月家门口的青砖地上,旁边还竖着个写着“酱菜勿动”的破木牌。
欺人太甚了!
“哟,这位奶奶,”罗梅婷一声开口,声音又冲又响,“您这是打算把人家门口当您家地下室用了?”
宋老太正一手叉腰,一手拿蒲扇晃着,眼皮一翻:“你谁啊?这事儿关你什么事?”
“我是谁?”罗梅婷把果篮往一边放,袖子一撸,站定了:
“我是这家人的亲戚!这事我今儿还真得管——您说说看,您把人家门口当您自己晒场了,是不是有点儿太不讲理了?”
宋老太哼了一声,拄着蒲扇往前一杵:
“你这小丫头,跟谁说话呢?我在这儿住了一辈子,你们外地来的,知道什么叫四合院规矩吗?”
罗梅婷眉毛一挑,声音拔高:
“规矩?我从小就在地安门口长大的,您拿这点儿糊弄谁呢?讲规矩先讲道理,咱别拿岁数当挡箭牌,您七十了,就得大家都让着您,凭啥?”
这话一出口,周围几个胡同口的住户立马就来了劲儿。
宋老太被怼得脸发红,正准备回嘴,忽然——
“呜——”
低沉又带劲儿的车声由远而近,一辆黑色宝马慢慢驶入胡同口。阳光下反着光,四合院外头顿时一阵安静。
谁都知道,这辆车,只属于一个人——明月。
车一停稳,车门一甩,“哐”的一声,明月摘下墨镜,不耐烦地啧了一声。
要不是怕这老太碰瓷她,她真想上手教她怎么做人。
“宋老太,您真打算在我家门口晒东西晒到冬至啊?这地儿是不是你祖宗八辈儿买的,您这晒东西的毛病,是不是得掐点香灰改改?”
宋老太脸色一变:“你小姑娘怎么这么说话!没大没小,忤逆不孝!”
明月嗤笑:“我爸妈一个在澳门一个在加拿大,谁管得了我?再说了,您既不是我妈也不是我祖宗,我凭什么得孝顺您?”
宋老太气得一哆嗦,指着她,“你这是不讲理,没教养……”
“哈。”明月冷笑一步上前,盯着宋老太的脸,“您说得倒轻巧。教养?我告诉您,教养不是一边把人家门口当自己后院,一边还自诩‘我是北京人’。
北京人讲究什么?讲究不占便宜、不看轻人、不狗仗人势。您这是哪门子讲究?”
宋老太被她涂得鲜艳的红色指甲晃了下眼睛,“我不跟不正经的女人说话!”
明月直接上脚把白菜踢得到处都是,嘴里还骂着,“我让你晒!我让你说我不正经,你个老太婆一把年纪了,还欺负一个小姑娘,要不要脸!“
“哎呦,我的白菜!”宋老太心疼死了,要去拉明月,被罗梅婷围住了,“您老人家下次挪个地方晒,要不下次她真能在您家门口晒尸体!”
宋老太哪是那么容易劝退的人,她在这个胡同里住了一辈子,是个不受气的人。
此时的明月确实惹恼了她,老太太发疯似的,大喊大叫,“港妞,欺负本地人了!”
结果,把街道主任招来了。
街道主任姓杜,五十多岁,退伍出身,一双眼睛有股看惯了大风大浪的老派沉稳,一进胡同就皱了眉头,看着一地翻滚的白菜叶子,还有围在四合院门口的几位街坊邻里。
“怎么回事?”杜主任开口,声音不大,却有种不怒自威的味道。
宋老太一见他,立马眼圈一红,嗓门抬高:“主任你可得给我做主!我就晒了点白菜,她们俩就骂我、推我,还踢我菜!”
“谁推你了?”罗梅婷跳起来,“您倒是说清楚了,哪只手推的?您倒说说我怎么推您的?”
“你、你……你就是个不讲理的小泼妇!”宋老太气得直抖,话都快说不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