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送出的那批货,是目前为止三洋村瓷窑出过数量最多的一批白瓷。
其中不仅有成套的白瓷小碗,还有整套的茶杯茶壶,以及三箱形状各异的紫砂茶瓶。
三洋村只有高岭土,不产紫砂。
紫砂全都是谢锦珠花钱从别的地方买来的,投入了本钱只等着出货回本。
可现在全都坏菜了!
长贵被谢锦珠的平淡弄得一怔,停顿一瞬心急火燎地说:“东西都毁了,你怎么还笑得出来的?!”
“那么多东西全都碎了,这简直是……”
“什么?!”
村长难以置信地说:“全都碎了?!”
“这怎么可能!”
每一窑出的瓷器,事先都会被再三检查,选出所有品相不完美的残次品打标,最后被装箱送出的一定是最好的。
装箱和运送的过程,也全都是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用油纸和干稻草裹了好几层。
所有的细节都做到了绝对仔细。
就算是路上不小心出现了磕碰,那也最多就是坏了少部分。
怎么可能全都碎了!
长贵脸煞白,反复吸气后才磕磕巴巴地说:“我也觉得不可能啊!”
“装货的时候咱们都仔细检查过的,送的路上也没出任何差错,可箱子打开东西的确是坏了的,咱们……”
“是你们发现坏了的,还是别人发现的?”
谢锦珠擦了擦手上的泥,古怪道:“到哪儿发现坏的?”
“在杨老板的库房里!”
跟着长贵一起跑回来报信的人着急道:“不过咱们的人一直都在场盯着的,是当场开箱验出来的!”
前去送货的人共有三十二个,在场的人占了一多半。
也就是说,在这么多人的眼皮底下,完好无损送出三洋村的货全都变成了碎片。
村长到了嘴边的质疑瞬间卡住。
听到这话的人意识到什么,也都歘的变了脸色。
谢大伯白着脸说:“锦珠,要是这批货不能如约交付的话,那按照签订的契约,你是不是得赔钱?”
这么大的一批货,光是定金就不是小数。
谢锦珠与杨友军签订的契约,早已注明了延误交货的后果:十倍赔款!
然而噩耗不止于此。
这里的人还在巨额赔银的恐惧下,另一波送货的噩耗紧接着传来:“不好了!”
“送到宝物坊的六个花瓶都是碎的!现在那边已经闹起来了!”
从前日截止今天,三洋村总共送出瓷器五批,数量和内容均有不同。
但噩耗是同时到的。
送出的五批瓷器当中,两家的当场验收无误,已经痛快结付了说定的尾款。
另外三家的全都毁了。
被毁了的还是价值最高的三家!
没有人知道谢锦珠和对方谈定的价钱几何,但此时除了谢锦珠之外,其余人的脸色都极度难看。
一次可以说是意外。
那三次呢?
这些买主倘若全都不依不饶地闹起来,那谢锦珠回过头的这些日子就全都白忙活了,说不定连自己的老本都要赔进去!
里正一把就拉住了谢锦珠:“送到的东西不对劲儿,你是该去看看给买主个说法。”
“不过你不能自己去!”
接踵而来的巧合实在令人心惊。
如果这是个阴谋,谢锦珠自己去就是恰好中了对方的奸计!
谢爹反应过来,一蹦三尺高:“对对对,多带几个人跟着你一起去,不管是赔钱还是道歉,咱们人多起码……”
“带几个人管什么用!”
村长急得跺脚:“去!”
“把咱们村的护卫队带上!把能动弹的老少爷们儿全都带上!”
这种时候,人多不出错!
多带上一些壮实的,一准不会出错!
村长喊完不等谢锦珠出声,自己就脚底带风跑着去叫人。
往日繁忙又祥和的村子里顿时言论如沸。
里正精准抓住了重点:“还有这两日跟着装货送货的,现在都有哪些人在村里,全都把他们叫过来!”
“挨个叫过来问!”
他们要把整个流程全部捋一遍!
所有人都飞快跑动起来,谢锦珠才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似的,一边擦手,一边慢吞吞地说:“不用这么大的阵仗。”
“杨老板那边我熟,我先过去看看。”
“另外就是……”
谢锦珠回头对着谢爹说:“我昨天让牧恩带着人往之前的粮仓里放了一些箱子,上头做了标记。”
“你们在村里等我消息,时辰到了就把东西送到指定的地方。”
谢爹本能的想阻拦:“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还是跟真金白银相关的,就是再好的交情也不顶事儿!”
“你听话,先等……”
“爹。”
谢锦珠打断谢爹的焦灼,失笑道:“真不是什么大事儿,放心吧。”
“牧恩,咱们走。”
村里的护卫队集合还需要时间,不过谢锦珠和牧恩是快马加鞭。
谢爹等人还没反应过来,这两人就打马不见了身影。
谢爹急得原地转了一圈,一把扯上热锅蚂蚁似的谢二伯:“走!”
“二哥你现在就跟我去粮仓那边看看!”
谢锦珠特意提到的,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东西!
在谢锦珠回来之前,他们无论如何都要把粮仓守住了!
三洋村乱成一锅粥的间隙,县城里的卿山赴,赵大娘异常沉默地看着满脸欢喜的谢五妮和谢小六。
前日钱夫人派人送了帖子邀约,想请她们和谢大花今日去赏花。
谢大花要忙着摆摊谢绝了。
谢五妮和谢小六却是欣然应允。
谢五妮兴奋道:“我长这么大,还没正儿八经的学人家出去看过花呢!”
从前见到的花都在田间地头,山野之地。
她们只顾着弯腰找野菜,哪儿会顾得上去看春花是否烂漫?
谢小六低头打量着自己的新衣裳,笑得矜持又欢喜:“我也没看过。”
不光是赏花让她们兴奋,钱夫人郑重其事的请帖更是让人新奇。
她们都是农家户里长大的丫头,何曾被人这般礼遇过?
这样难得的看重,如此正经的邀约,她们还是头一次呢!
赵大娘安静地注视着两个激动的小姑娘,踌躇了一会儿才说:“我这几日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要不我替你们去跟那个钱夫人说,换个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