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山火越来越大,几乎是燎原之势,尤其是那一个个不断飞起来的火球,着实的惊心动魄。
全营的战士们都在看着这一片大火,好像已经燃烧到了自己身上一样,全身也冒着热汗。
“师长,还有这些俘虏呢,怎么办?”后面是战士们押着过来的一百多名俘虏,都是马家骑兵的辎重部队,他们一边走 一边看着对面山上越来越大的火势,眼神中充满了恐惧。
“交给马鹏飞连长吧,他比我们了解他们,如果有愿意跟随我们的带走,不愿意跟随我们的,在我们离开后全部放掉。”
“是!”
大家到一边吃饭,广朋也蹲下一起吃着在唐中地区的最后一顿饭。
这里,与蜀郡的距离不到五十里地,穿过一个山口,就是跨越了天险,这也是整个南山与蜀郡山岭之间最矮的一座山峰,广朋带着官军在此转悠, 就是瞄准了这个这个点,过了山,那就是另一个天地。
小王与广朋在一起吃饭,看广朋脸色凝重的样子,低声问道:
“师长,刚才你面对山火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你永远不会懂的,那是我在忏悔自己,忏悔我们的敌人。”
“为什么忏悔?”小王禁不住,继续问道。
“如果不是洋夷入侵,如果不是人与人的不平等,何至于发生同胞操戈,何至于生灵涂炭。”
“那是他们该死啊,马家骑兵多么可恶!”
“唉,……佛告须菩诸菩萨摩诃萨应如是降伏其心所有一切众生之类若卵生若胎生若湿生若化生若有色若无色若有想若无想若非有想非无想我皆令入无余涅盘而灭度之如是灭度无量无数无边众生实无众生得灭度者何以故须菩提若菩萨有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即非菩萨……”
小王不再做声,只是在一边默默的吃着饭。
这时候,大火燃起的热浪卷起了山风,风声带过来了对面山上的动静,柴草剧烈燃烧的噼啪声,弹药的爆炸声,人们凄惨的哭喊声,马匹绝望的嘶鸣声,就如同在耳边响起。
马鹏飞过来报告:
“师长,他们都不想回去了。”
“奥,为什么?”广朋问声有些奇怪。
“他们是辎重人员,因为是他们的马车着火引发火灾,按照马家骑兵的军规,他们回去以后也难免被处死,而且连累家人,所以都不想回去,都想跟着我们走。”
“见见他们。”
“你们回去与家人团聚不好吗?”
“长官,我们不是不想回去,可是,我们是联保之下当兵的,如果回去,那么联保的家家户户都要受牵连,跟着队伍走,他们就会当我们葬身火海,也许可以逃过军规惩罚,所以还是让我们跟你走吧。”
“我们可是穷人的部队,你们要吃苦啊,能受得了吗?”
“不怕吃苦。听马连长说了,队伍上人人平等,这也是我们的梦想。就让我们留下吧。”
“那好吧,不过,十天之内你们想走随时都可以走,不勉强你们。”
一位三十来岁的老兵说:
.“放心吧,我们不会走,我们会跟你一辈子的。”
“那就好。军情紧急,你们的军装就暂时先不换了,你们就一起归属马鹏飞连长指挥。我们走吧。”
临走之前,广朋给总部发去了电报:
“已摆脱敌人追踪,并歼敌一部,现正在向蜀郡转移中,获立足点后当立即电告。”
随后,广朋令部队收起行装,消除部队留下的一切痕迹才,然后不顾疲劳,开始星夜进军。
这是在山上绕路的好处,就是把官军拖到距离平安县越来越远地区的同时,也巧妙的越过了危险的山口,尤其是几座危险的雪山,而逐步接近了预定的隘口荒草沟。
广朋走在前面,看着地势越来越低,他知道已经接近预定的关口了。
今天夜里的一把山火,把数万追击的官军困在了无边无际的火海中,他们不是被烧,就是去紧急救火,人而这个走出大漠边缘的马家骑兵师,这一次恐怕真的是全军覆没了,他们中的任何人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方向,今晚可以放心跨越山口。
前面,是星星点点的灯光,而燃烧的山火早已经被甩在身后,与天上惨淡的星光融为了一体,走过山口,就是天府之乡了。
派出去侦察的部队回来了,迎着队伍走了过来,他们报告:
“师长,已经侦察清楚,山口只有一个营的地方部队防卫,都是一些双枪兵,现在还在睡梦里。”
双枪兵是蜀郡部队最大的特点,那就是出门必备两杆枪,大烟枪和步枪,而且大烟枪比步枪更重要,所以,素有“双枪兵”的美誉。
“好,他们的营房在什么地方,带领部队全部端掉,然后留下留守部队,其他部队快速进军子午县城。。”
“是!”
广朋让二连跟随侦察兵首先进入关口,突袭敌人的营房,特别要求:
“悄悄进入,少杀伤,多俘虏!”
部队停下来,赶紧吃饭整理行装,尤其是芒草鞋要仔细检查,绑紧裹脚布,准备占领荒草沟关口后突袭毫无防备的县城。
天蒙蒙亮了,看疲惫的战士们挤在一起休息的样子,广朋走到一个高点上观察蜀郡的地形地貌。
虽然仅仅是一山之隔,却恍若千里之外,山的北边是一片荒草萋萋,这边却是一片绿色,就连山坡上也是一眼望不到边的绿树,与荆楚省的风光有相似之处 ,又有区别,相似之处是空气不再干燥,区别之处 那就是温暖之中有湿冷,湿冷是荆楚所不具备的。
大约一个小时的时间,荒草沟前面的大屋上挂起了红旗,这是约定的信号,那就是已经顺利控制荒草沟关口,进入蜀郡的大门打开了!
“弟兄们,走吧,到蜀郡吃辣椒去!”
广朋骑着马走在最前面,马鹏飞紧跟在营长的后面,一行人成两路纵队踏过了南山,进入了天府之乡!
想不到的是,前面是一片锣鼓喧天,而且还有震天的鞭炮声响。
“师长,这里原来就有组织在这里活动过,本来想越过关口到唐中地区投奔我们,但是遇到阻碍被迫隐藏到老百姓家里。刚才行动的时候,我们亮明了身份,他们立刻组织老百姓来欢迎我们。”
“是嘛,我要见见他们。”
广朋来到挂了红旗的荒草沟营房中,看到的是关在里面的俘虏,正蹲在地上抽着大烟。
“这是怎么回事?”广朋非常不高兴 。
“师长,我们要押送他们到另外的营房里过,可是他们死活不走,说,就是砍头也要过完瘾再杀。”
“啊,这么厉害啊,那就让他们慢慢抽吧。”一向办法多多的广朋,也只能让他们过完瘾再走。
他对这些双枪兵有了“全新”的认识,这样的部队,还天天对着另一支蜀郡舞刀弄枪的打个不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量,简直是不可思议啊。
广朋坐到靠墙的太师椅上,随手拉开了身后的地图,一看,倒是感到震惊。
“这些双枪兵,地图搞的倒是满精准的。”广朋说
“是啊,就连我们牵着马家骑兵缰绳走的路线,他们也都标注了大致范围,看来,他们总部也不是笨蛋。”小王跟着说。
小王不愧是村长先生的学生,一些东西触类旁通,接受很快,这么抽象的等高图,他看过几次以后也就基本掌握了。
“嗯,难怪他们不许东林军进入蜀郡,他们里面确实有能人啊。”
抽完大烟的蜀郡士兵看他们在看地图,尤其听到那句“里面确实有能人”之后,一位军官模样的人抬起头对广朋说:
“你们打仗不过没知道,只会偷袭,要是光明正大交手的话 ,根本不是对手。”
“奥,这话有点意思,看起来你还不服气了!”广朋说。
“那当然,有本事当面来,偷袭算啥本事。”
“你是什么人,敢这么和我们师长说话?”小王非常不高兴,伸手就要拔枪。
“老子是荒草沟的营长,不服气怎么了,要是现在能打赢我,我才服你。”
“好啊,你是营长,现在也抽完烟了,就让我们的连长和你单挑怎么样?”广朋冷笑着说。
“格老子的,对等才行,弄个连长酸啥子,最起码也得是你们的营长才行。”
“好啊,我就让我们的营长和你单挑吧。可是事先要说明白,要是我们再赢了的话,你又有什么话说?”
“赢我是不可能的,老子是正宗青眉派传人,想赢我绝对不可能。”
“老子是茂林寺的传人,还会怕你不成?”营长提着鞭杆走了过来。
“就你这样子,还是茂林寺传人,别吹过头,茂林寺传人我没有见过,但是绝不会有你这样瘦削的,除非和我一样抽大烟。”
广朋拿出令旗让小王送过去给蜀军营长看,他看看以后,点点头:
“这个令旗在我师傅那里见过,别是假的吧?”他心中顿生敬意,却还是有一些疑虑。
“如假包换。问题是,如果你赢了我们营长,我可以立刻放你们回家。如果是你输了,可是又怎么办?”广朋不想和他绕来绕去,直接点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