负责做饭的老卒点燃厨房烟道*中的积薪,神色有些紧张,但强忍下来,做好自己该做的事情。
下来的是负责收集柴草的燧卒,只见其手中捏着明晃晃的环首刀,口中怒吼声连连,声震四野。
“燧长,我来助你一臂之力!”
这声如同雷鸣,吓得那领头的斥候都抖了一抖,正好低头看见地上掉落的短刀,眼珠一转,脚尖在短刀的刀柄上一踩一踢,三尺长的短刀如同暗器一般,自下而上的刺进那燧卒胸口。
燧卒浑然不觉,又走了几步,脚下一软,直接倒在地上,生死不知。
刚喘了几口气的魏三看的是目眦欲裂,跟着田翔二人合力,以伤换伤,不惜代价的把最后两个鲜卑斥候砍倒在地上。
田翔终究是上了年纪,手上伤口一直流着血,憋着最后一口气,见现在院中再无敌人,赤红的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两眼一翻,就昏死在地上。
远处的天穹上,落日已经快掉进群山间,一道道黑烟垂直向上,争先抢后的嵌在了赤红的余晖中。
武泉塞前的校场上,如同接力般的烽火映入众人眼帘,一股紧张惶恐的情绪在校场中酝酿。
王苍把场上士卒的表情收在眼底,士卒刚刚整编,还未开始操练,情绪有波动也很正常,大声对着士卒说道。
“二三子,鲜卑来了还不到二十人,这等购赏,尚且不够汝等一人一个啊。”
本来还颇为紧张的士卒都笑出了声,是啊,才来了如此几人,一时间人数优势涌上心头,又想到重赏,心中那份紧张变成了对财帛的渴望。
“全体解散,回居所吃饭歇息去吧。”
场上的士卒在新选出来的什长和队率的吆喝下,陆续离开了校场,只有王苍收为亲兵的那五十人未动。
王苍招呼王延寿先将其带回塞尉府,安置在前院中,转身看向了身后的吕布说道。
“大兄,我知你骁勇,弟有一事相求。”
吕布拍着王苍的的背说道:“贤弟,你我自家兄弟,为何把我吕布当一外人看待?”
“正是有危险,弟才想征求大兄的意见,观其烽火里的人数,最多不过十来人,大兄可否与弟同去探探敌情。”
“这有何难,同去便可。”
话落,吕布招呼身后的成廉、候成几人一声,直接走下台去,早有亲兵牵来战马,候在台下,吕布翻身上马,兀自招呼起从骑。
王苍这边自不必说,他一下台,刘破奴、陈宽、高宝几人随侍在左右,寸步不离。
一行人策马而出,在校场门口接住魏续等吕布的义从,加起来凑了个三十来骑,打起了几个火把,望着远处由黑烟升腾变成火光冲天的烽燧匆匆而行。
佑汉燧离武泉塞不过十几里,王苍策马奔行在前头,吕布落后半个马头,众人从石城出发,不消半刻就到了芒干水*附近。
芒干水发于塞外,从武泉塞旁蜿蜒而过,河水宽约二百余歩,上面架有浮桥,朔方长城被芒干水从截断,从左右两边延伸出去。
水面上此时已结起五六尺厚的冰层,只要给马蹄裹上粗布倒是能畅通无阻。
河水两边各建有一间小小的屋舍,几个年老的戍卒住在那里,白天时负责清理冰面,保障这天险*的存在。
浮桥两边倒是不受影响,众人牵马从浮桥上步行而过,王苍脸上有些愁容,看着边上的吕布说道。
“大兄,自前汉孝武帝开漠南以来,阴山就被我朝所制,匈奴人路过无不失色。如今这小小的鲜卑竟能全占漠北,烽火所示的人数应该不止十来人。”
吕布作为在河套地区长大的青年,自然从小就听着孝武、卫霍的故事长大,对定边安汉之事颇有兴趣。
“贤弟勿忧,有为兄在,这等宵小之辈,我吕奉先自是不放在眼里。”
“嗯,先去看看鲜卑人是从哪个烽燧附近潜入过来的。”
浮桥不长,简短的和吕布聊了会,众人就渡过芒干水,附近烽燧的常候早就看见了河面上的情况,只见一中年燧卒带着一个年纪稍小些的骑卒,两人同乘一匹战马,紧赶慢赶的朝着王苍拍马而来。
“哦?不想是佑汉燧,前日那边的骑卒也传来示警,发现天田有人踩过的痕迹,你们先回去吧,夜间注意警戒,不要卸甲,兵器不可离身。”
“唯。”
打发走那燧长和骑卒,王苍等人举着火把朝着佑汉燧的方向而去,期间路过几个烽燧均未做停留,一路来到佑汉燧下。
燧上负责眺望的庞坤早早的就看到了这一众骑兵,依稀从火光下的看出汉军盔甲的样式,走了几步,冲着院中给田翔包扎伤口的魏三喊道。
“三郎,应该是塞中来支援我们了!”
“好。”
魏三手上动作一顿,看了眼院门,朝着身旁说道。
“桑兄,帮忙把田伯抬到墙边。”
从附近烽燧赶来的骑卒和魏三早就相识,二人合力,把田翔抬到墙边靠着。
那条老黄狗也冲着院外狂吠,魏三用右手摸了摸狗头,安抚好黄狗的情绪后,二人一齐朝着院门走去。
王苍和吕布从马上跃身而下,最先看到的是院外被魏三射中的鲜卑斥候,此时已是奄奄一息。
王苍默不作声的拔出环首刀走到斥候身边,利落的从其喉间摸过,刀身在其脏兮兮的袄子上抹了两下后插进鞘中。
吕布刚准备推门,一只手垂在身侧的魏三走了出来,看见吕布,眼中沁出热泪,拜倒在地说道。
“不想是吕屯长亲自前来,佑汉燧燧卒魏三拜见屯长。”
吕布嘴角弯了弯,单手将魏三提了起来说道。
“这次是塞尉亲自带队来相救尔等。”
魏三一时间也摸不着头脑,他只认识吕布、成廉几个,看了一眼众人簇拥的青年,想来新上任的塞尉应该是他无疑,又朝着王苍跪了下去。
还不等魏三拜倒,王苍快步上前将其扶住,魏三一时间拜也不是,站也不是,一时间场面有些僵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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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84年版《汉简研究文集》中推测,烽燧中的发烟装置可能和厨房是连通在一起的。
故而文中用之。
1.芒干水:起于今内蒙古乌兰察布市卓资县,流经呼和浩特市,止于托克托县。现称大黑河,古称芒干水、黑水河等。
根据各代抄印本记载,芒干二字或有不同,但意均指芒干之意。
根据现今大黑河最窄宽度为六七十米,最宽处三百米的记载,文中取最宽数据,汉代气候和水文应该比现在好些,不夸大,按最高数据写作。
《水经注校证》:又有芒干水,出塞外,南迳钟山,山即阴山...芒干水又西南注沙陵湖,湖水又西南入河(黄河)。
根据其记载,武泉塞理论上存在,根据汉代的边防体系和地理位置,应该会存在障城和烽燧,文中取巧,用之。
2.天险:长城建设时会依托天险和地势,如有河水阻拦,就会空置一段。
根据现今大黑河的水文资料,每年冬季十\/十一月左右会结起大概一米左右的冰层,到来年三四月份才会解冻。甚至能开车到上面行驶。
我作为南方人倒是很少见过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