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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大夫头摇得如拨浪鼓:“我怎敢平白诬陷主子?就算借我十个胆,也是不敢的。我之所以现在才说,主要是我怕。”

“你怕什么?”苏时瑾厉声追问。

“怕……怕步夫人后尘……”韩大夫话一出口就后悔了,慌忙改口,“我是怕被牵连……”

“祖父知道这事吗?”苏恒沉声问。

苏时瑾点头:“正是祖父命我审他。”

正说着,灵堂门被推开。

苏老太爷拄着拐杖站在门口,身后跟着苏老夫人。

“审清楚了?”老太爷声音冷得像冰。

苏时瑾应道:“祖父,韩大夫已招供。二婶确实收买他隐瞒小婶子胎象……”

“拖出去,打断双手,赶出府去!”老太爷拐杖重重顿地,“这等背主的人,留他性命已是仁慈!”

韩大夫闻言瘫软在地:“老太爷开恩啊!我……我还有话说!二夫人她……”

“闭嘴!”老太爷暴喝,“拖走!”

小厮一拥而上,堵住韩大夫的嘴往外拖。

……

苏府后门,韩大夫被扔在地上,两只手腕已被打断,疼得浑身发抖。

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听见车轮碾过水洼的声音。

一辆素布马车缓缓停下,车帘掀起,露出一张憔悴却小巧柔美的脸——正是二房嫡长女苏婉儿。

“韩大夫?”她声音微颤,目光落在他扭曲的手腕上,“他们竟下这样的狠手……”

韩大夫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扑到车前:“大小姐!老朽冤枉啊!”

苏婉儿示意吉祥扶他上车:“先跟我回沈府,治伤要紧。”

韩大夫犹豫了一下,低声道:“可老太爷下令,不准任何人……”

苏婉儿冷笑一声:“我娘死了,都是他们逼得,如今的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她正要放下车帘,余光却瞥见一抹嫣红。

苏时瑾撑着油纸伞,正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大姐这是要去哪儿?”苏时瑾声音轻飘飘的,带着几分嘲弄,“沈家姨娘私自回娘家,不怕余氏责罚?”

苏婉儿攥紧帕子,强压怒火:“二妹妹倒是悠闲,长辈尸骨未寒,你还有心思穿红戴绿?”

苏时瑾低头看了眼自己的石榴红裙,故作惊讶:“哎呀,忘了换素服了。”

她抬眸笑意更深:“不过大姐放心,我待会儿就去灵堂上香,绝不会像某些人一样,连亲娘死了都只能偷偷摸摸地哭。”

苏婉儿脸色煞白,猛地摔下车帘:“走!”

马车驶离时,她听见苏时瑾悠悠补了一句:“对了,大姐回去记得问问沈大人,给承恩侯府的聘礼可备齐了?若银钱不够,我倒可以借他一笔,不过可要付利息的。”

苏婉儿浑身一僵,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

回到沈家,苏婉儿立刻命人,给韩大夫接骨治伤。

“大小姐,老朽这双手是您救的,日后定当报答!”韩大夫跪地磕头。

苏婉儿扶他起来:“韩大夫,我娘生前待你不薄,如今她死得不明不白,你可知道些什么?”

韩大夫神色闪烁,狠了狠心道:“二夫人……确实收买过我,让我隐瞒三夫人胎象不稳的事。三夫人确实是服用了红麝粉,才导致的胎象不稳!”

苏婉儿闭了闭眼,泪水顺着眼角滚落:“唉!母亲为何如此糊涂?!有恒哥儿在,她只要不行差踏错,任何人都动不了她。非得自己……”

“二夫人是怕,三夫人诞下嫡孙,影响大少爷的位置。”

“她一直总想着恒哥儿,何曾对我这么上心过!韩大夫,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大小姐请说。”

“我婆母余氏腿疾多年,希望你能治好她,我便有机会被扶正。”

韩大夫一愣:“可……沈大人不是已经……”

苏婉儿皱眉:“已经什么?”

韩大夫慌忙摇头:“没什么,老朽定当尽力!”

……

北院恒源楼。

苏恒指节发白地攥着那枚玄色香囊,金线绣的如意纹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光。

春十三娘端着醒酒汤进来时,正看见他将香囊翻来覆去地检查。

“爷,这是......”

“这是华裳阁的东西。”苏恒声音嘶哑,“我娘临死前死死攥着这个。”

春十三娘指尖微颤。

作为厉王安插在苏府的暗桩,她自然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华裳阁是琼华县主苏时瑾的产业,而这位苏家二小姐,刚揭发刘氏谋害三房子嗣。

而刘氏被害,留下的证据,却直指苏时瑾……

但是,她晓得这事,跟苏时瑾毫无关系!毕竟,刘氏已被休,苏时瑾没必要赶尽杀绝。

这事,十有八九是她主子的手笔。毕竟,她的作用,就是让苏家人分崩离析。

“大房和二房素来不睦。”她斟了杯热茶递过去,“但要说县主杀人......”

“她当然不会亲自动手。”苏恒冷笑,“可这香囊出现在那,未免太巧。”

烛火摇曳,他眼底翻涌的杀意,让人感到不适。

春十三娘退后半步,若他此刻要去寻仇,她必须设法阻拦。

厉王殿下要的是苏家内乱,不是快意恩仇。

“爷若想查,妾身倒有个法子。”她轻声道,“华裳阁的绣娘阿碧,是我表姐。”

苏恒猛地抬头:“你确定能问到实话?”

“总比硬闯强。”春十三娘笑得妩媚妖娆,“明日妾身便去探探口风。”

……

华裳阁的香囊,静静地躺着。

苏恒抚过那精致的纹路,指尖微微打颤。

这香囊握在母亲手里的,如今成了唯一的线索。

“十三娘,查清楚了吗?”苏恒的声音,低沉得像是从地底传来。

“爷,妾身细细询问了好久,才敢来报。”

春十三娘裹着杏红纱衣,跪坐矮榻上,葱白手指绞着帕子。

“这香囊是特供给县主的款式,用的南海珍珠粉染线,整个京城没有第二家能仿的出来。”

苏恒猛地将香囊,拍在黄花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

窗外风雨初歇,屋檐滴水声,像极了母亲血滴落在青石板上的声音。

“苏时瑾!”他咬牙切齿地挤出这个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