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开了山洞,离开了那已经淹没一座城市的洪水暴雨,穿过覆盖整个天空的迷雾。
并且还在继续不停地向着天外天飞去。
当穿过迷雾时,陈立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东西,一些畸形恐怖但又说不清道不明的怪物。
一座高大的金色菩萨,原本模糊的身体轮廓前段本应该有无数伸出颤动的粉色触手,但没了。
灰红色的黏滑畸形蠕虫就像一座山脉横亘着,身上本应该插满永远不会熄灭的香,也没了,香变成了各种畸形的龙爪抓着祂自由地扩张、收缩的身躯。
还有一团没有形状闪着隐隐微光互相缠绕在一起的黑色仙鹤,发出沙哑的惨叫。
陈立还看到了别的仙家、祂们身上都缠着仙气飘飘的惨黑色锁链。
他没有在这里停下,而是穿过祂们继续向上。
直到来到了一座悬在天当中,一片混沌无色的玉牌前。
玉牌仿佛也是活的,时大时小时上时下,三个满是裂纹的大字映入眼帘。
“牦之门!”
门后只有无尽的诡异暗彩色黑水在蠕动、翻涌、不断畸变,撞击着牦之门。
当陈立看到那些黑水里站着的一个熟悉身影,顿时心中一沉。
“李中华!”
他奋力大喊。
但那家伙好像聋了似的。
陈立能感受到李中华此刻很痛苦,迷惘和无助。
“你是不是在和福生天干着呢?你等着,我来助你!”
陈立向着玉牌内的熟悉身影大喊一声,毫不犹豫地冲向玉牌。
在穿过玉牌之后,他视线骤然一暗,什么都看不见了,只有一片混沌。
教室里明亮的白炽灯下,书本盖着头呼呼大睡的陈立醒了过来。
他揉着惺忪的眼睛,听到旁边窸窸窣窣的动静。
陈立望过去看到李中华正在奋笔疾书。
“你写什么呢?”
李中华头也没回地道:“在论证一个世界难题。”
陈立一愣:“你连十以内加减法都算的直流口水,还有解决世界难题的本事?”
李中华哼哼冷笑一声,吟道:“随便你怎么嘲讽,然后呢?
心胸浅薄之人,常会因为旁人的咒骂愤怒,因为夸赞而喜悦,但其实这些都不过是旁人对你的看法罢了。
因为旁人的看法而活着的人,注定是可怜的人,而你,我的朋友,你太可怜了。”
陈立赶紧一把揪住他的嘴:“你是大爱仙尊啊,你还在这儿批判上我了。”
他学着派大星的语气继续道:“你下一句是不是现在我们不能兼容了,我们应该分道扬镳了,这就是人生,人生懂吗?”
李中华把嘴从陈立的指缝里抽出来,道:“这就是我欣赏你的地方啊挚友。”
前排的班长李盈莹无奈地叹气,捂住耳朵:“又开始了,这没完了吗你。”
李中华笑道:“班长,你要是羡慕我俩,我俩也可以当你的挚友。”
李盈莹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跟你俩当挚友?天天跟你们一起发神经搞抽象吗?”
“抽象怎么了?抽象又不犯法。”
“是不犯法,但丢人。”
“NoNoNoNo,偏见!人心中的成见就是一座大山,这句话没错啊。”
“呵呵,我可不觉得。”李盈莹对李中华的反驳不屑一顾。
李中华批评道:“班长,你知道人类是唯一一个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的宿命的物种吗?”
“什么意思?”
李中华解释道:“清醒是傻子们才会玩的游戏,抽象才是人类对抗宿命的武器!”
李盈莹有些诧异,不敢相信这么有哲理的话是从这家伙嘴里说出来的。
竟然给她一种逛弱智吧的感觉。
李中华扭头看向陈立,问道:“对吧,李火旺,你我可都是有着自己的宿命。”
陈立闻言:“你喊我什么?”
他猛地惊醒过来,豆大的冷汗顺着脸颊滑落,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看着四周的幻觉,陈立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
“刚才……是梦吗?”
他还在上极灌口的山洞里。
想到李中华喊自己李火旺的画面,陈立的脸色非常难看,伸手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太阳穴。
“李兄,大齐得救了吗?”
陈立猛地一回头,赫然发现诸葛渊就这么站在自己身后!
“你怎么会在这里?”
诸葛渊不是已经消散了吗?
怎么还在这里?
陈立下意识往后缩了缩,后脑袋碰到一块钟乳石上。
眼前一黑,再次睁开,自己躺在一块大雨过后的泥地上。
没有山洞,也没有诸葛渊。
陈立揉着脑袋,一脸惊恐:“梦中梦?”
他此刻脑子里乱成一片。
缓了好大一会,他才好受一些,从地上爬起来。
环顾四周的陌生环境,一片漆黑。
“这他妈是哪儿啊?给我干哪来了?”
李毅飞摇头说道:“不知道,你是被洪水冲到这里来的。”
“洪水?”
陈立突然想起来,自己不是在一场暴雨里遇到法教的袭击了吗?
还杀了韩若若。
他迅速看向四周,看到韩若若在不远处,试图捡起一块挂在树梢上的碎布条。
因为她是幻觉,她的手在树枝和布条来回穿过。
“你在做什么?”陈立问。
“啊你醒啦?”韩若若委屈又心急地快哭出来,道:“我看你昏迷发烧了,我想着用什么给你敷一敷,可我拿不起来……”
陈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是有些发烧:“发烧而已,没事的。”
可看到韩若若眼里闪过失望和自卑低下头。
陈立拿起那一条碎布条缠在额头上:“是这样吗?”
韩若若偷偷抬头看了一眼,顿时笑出了声:“哎呀不是这样缠的啦,我教你。”
陈立按照韩若若的指点,将布条沾湿后贴在脑门上。
不远处的三道幻觉凑在一起。
李毅飞摩挲着下巴:“这是谈上了?”
韩少云皱着眉:“我也没谈过,应该算是吧。”
红中咂舌:“这小娘子生的挺俊,不过眼光不咋样。”
两人齐刷刷投来疑惑的目光。
红中淡淡道:“怎么就看上一个被迷惘纠缠的心素呢?用你们的话说,这不就是喜欢上一个精神病?谁家好人会喜欢精神病?”
两人哑口无言,这话虽然听着不舒服,可他俩又不知道怎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