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旺军满脸兴奋。
“山子,你打电话之前,我刚打发走最后几个领工钱的人。
你看看,十一月的工钱,给大家结了一万二,比上个月多两千块呢,都是咱七百户村的人。”
大棚陆陆续续出菜,外面客商不可能抢走这120户人家的菜。
江山问李旺军:“陈庄人没来干活的?”
“这一个月没有,他们各家干各家的,有几个人跑来问我,说他们也是给你出菜,干么给他们不发工钱。
我照你的意思说了,我说你们陈庄人不受限制,谁想拉你们菜,只要给你们的价格好,你们可以卖给他们。
山子,他们几家人还不高兴,说其他人就是出两块,他们也不理,就等着你收。”
李旺军话头一转。
“有些人家可不这么想,我听赵保红说,陈中杰瞎鼓摇一些人,说肯定有别的客商找来村里拉菜,谁出的价高给谁卖。”
江山点头。
“军哥,这很正常,肯定有外面客商来咱这儿拉菜,那就让他们拉陈庄人的菜,只要有人给的价格比我给的高,超过了一块,就让陈庄人给别的客商卖去。”
李旺军很疑惑山子为什么是这个安排。
陈庄人给外面客商卖菜,咱不就少了一笔收入吗。
夏天成吃黄瓜吃花生米,耳朵里听李旺军说这些话,插不上嘴的感觉。
他觉得自己啥都不知道。
“军哥,陈庄六十四户人,现在每家有一个大棚,除过那十家我没投资一分钱,其他五十四家,我想看看,有多少户听赵保红的。”
李旺军还是很有信心:“那肯定有多一半听赵保红的安排,等着给你卖。”
江山再提醒李旺军:“你现在是这一块的村长,记住了,有外面客商找进来拉菜,千万不能不能把他们堵在村外,不能给上面领导抓咱把柄。”
李旺军不明白了,领导抓咱啥把柄?
江山给他解释清楚。
外面客商找进来,人家出一块钱以上,你不能堵着人家不让拉,那样违反市场规则。
江山怕李旺军堵着人家车不让进村。
人家跑去镇上县里告一状,根据江山对89年风气的研究,领导们肯定拿你这一点找事。
腊月里的青椒黄瓜很紧俏,肯定有外面客商跑进来抢货源。
李旺军听明白了一半意思。
买卖自由,上面说要搞市场经济啥的,村里人卖高价,也是好事,能尽快把山子的钱还上。
“那行,咱就等着看,陈庄那十家的菜长势更好,我估计是麦茬子熟土的原因,你这二十个大棚,是开荒滩开出来的,土质还是不一样。”
江山在这一点上无所谓:“没事,影响不是太大。”
夏天成看这会儿没别人进来打扰他们三个说话,心里装了多少天的一个意思终于问了出来。
“旺军,你这么操心山子在村里的产业,那你一个月挣多少?”
李旺军没想到,夏天成一张口问这个问题。
江山并没有跟李旺军签白纸黑字分成合同。
李旺军知道,他绝对不会吃亏。
“夏叔,你这话问的太见外了,没有山子,我们七百户村就没有这一摊子。
我没有三轮车,没有货车,也没有推土机,我的三个孩子也不可能在城里上学,什么叫我一个月挣多少钱,我不想这个,我闷头干就是了。”
夏天成听这话,心里有点疑惑。
亲兄弟明算账,山子的摊子以后肯定越搞越大,不能跟李旺军迷迷糊糊吧?
其实,李旺军这几天也在想这事。
大家都看明白了,李旺军说是村长,其实是在江老板手底下干产业,总要说一个收入情况。
不能让他不明不白。
不止一个人问李旺军这件事,江老板是给你怎么开工钱的。
因为事情还在含糊阶段,李旺军也回答不出来。
“军哥,马上八九年了,这事儿我给你这个月说明白。”
李旺军心里一抹紧张。
心里想,他给夏京京一个月开五百块保底,多跑货运多得绩效,江老板是不是给自己也一个月开大几百?
放眼望去,其他村里,有哪个有这一摊子产业,有哪个村长一个月有五百块钱?
“军哥,从去年腊月开始,我借你骡子车跑外面生意,我还借你钱当启动资金,是你扶持我走到出来的。”
李旺军不好意思。
“山子,你看你又说这话,我借你骡子车借你钱不算啥嘛,我不给你借,夏叔不就给你借了,这真没啥。”
夏天成想去年这个时候,想到他也没多用心帮江家女婿,赶紧劝李旺军:“山子说的对,没你帮他一把,他也挺难,我想帮他也不方便,两家人离得太远。”
“军哥,没你在村里帮我撑这一摊子,我一个人干不起来,我就投了一把钱,别的我就没咋操心。”
李旺军端酒盅,跟夏天成碰一下喝掉,再跟江山碰一下,也是说心里话。
“山子,我现在虽然是村长,没有你投钱,我想做也做不起来,束手束脚的,所以说,我没那么重要。”
“军哥,你是不是忘了我去年腊月说的另一个意思?”
李旺军使劲儿想另一个意思是啥?
江山看出来了,李旺军真忘了。
“你看你,最要紧的事儿你还是忘了,我跟你说过,我用今年一年时间,给咱村搞出来一摊产业,不管收益是十万还是一百万,你占股百分之三十。”
李旺军想起来了,山子赶骡子车买羊羔肉,挣回来一百块钱,给自己分三十,说自己占股百分之三十。
当时,他听不懂占股百分之三十是什么意思。
一年过完了,江山这会儿提起这件事,李旺军听懂了。
百分之三十的意思,今年冬天出去,他手里能拿三十万。
李旺军算得很清楚,七百户村的大棚蔬菜,这个冬天出去,照这两天这个产量算,江老板最少能赚一百万。
他的意思,自己这个冬天能赚三十万。
李旺军咽一口唾沫。
当着夏叔的面,山子明大明说出这个意思,李旺军总觉得有些突兀。
这个意思,山子你等一下悄悄跟我说就行了嘛,让你岳父听见了心里能好受?
这下可好,让你岳父说,我比你亲了。
李旺军转移话头。
“山子,不从明儿开始,夏叔留在村里,我们俩一起忙活,什么百分之三十,没这说法,只要你好好发展咱村里,大家都跟着你干,家家都有砖瓦房,家家都有电视有三轮车,这就够了,我这个村长就不白当。”
李旺军越说越激动,又端酒盅。
“来,夏叔,从明天开始,咱俩一起干,一心一意帮山子把这茬蔬菜搞好。”
夏天成端酒盅也喝一口,心里想,我从明天开始忙起来,山子你给我分百分之几股?
一瓶酒三个人喝完。
李旺军说还有一瓶,夏叔你要喝了咱再打开。
夏天成嘴里笑骂:“旺军,我快六十的人了,你把我往醉灌呢吗?”
李旺军追着他不放。
“夏叔,我的意思你听明白了没,你别走了,留在村里,咱俩一起搞这一摊子,你家骡子了猪了,让京京给你拉过来不就行了。”
夏天成看女婿,问:“我的骡子也能拉来七百户?”
“爸,你给你家老四安顿好了喂骡子,先别拉了,等明年春天再说吧。”
夏天成在七百户村要是干顺心了,真不想回新铺屯,真能撂下那十五亩地,到了明年春天,那就把他半个命根子的骡子拉到七百户村里来。
“军哥,我爸不走,和你一起忙到腊月二十三再说。”
“这就对了嘛,再喝几盅,干么不喝,今晚高兴。”
李旺军还是打开了另一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