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大利今年的冬天似乎来的格外晚,一月中旬才得以见到雪。
初雪这日,雪下的尤为大,而这座古老又喧嚣的城市,难得陷入静谧的时刻。
广场中央,秦钰裹着厚厚的羽绒服,看着商漓坐在轮椅上,伸手去接那晶莹剔透的花瓣。
电车穿过被雪覆盖着的古老大街,留下声声嗡鸣又很快消失不见。
离了住处区的斯卡拉广场,又非节假日,如今只有少许人潮,却更能叫人松口气。
等待掌心的数朵雪花渐渐消融,化为一滩水,商漓这才收回视线,叹口气将手揣进兜里。
看向坐在他对面石阶上,歪歪斜斜坐着的秦钰。擦掉睫毛上沾满的雪,缩着脑袋想想还是问道:“左左,你说明年的这个时候,我是不是已经能够在雪地中活蹦乱跳了?”
声音带了显而易见的憧憬期待,整个人也活脱不少。
“那当然,我敢确信,用不了那么久,到时候世界各地的下雪天,你都能看到的摸得到,别说活蹦乱跳,就算打滚那也是手到擒来。”
秦钰支着长腿,看着白色羽绒服下的商漓,似要与那漫天飞雪融为一体,一脸笑意地打趣。
这两个月商漓始终不间断地接受针灸,按摩治疗。哪怕秦钰一开始觉得阮青桐不靠谱,也不得不感叹她的针术不错,甚至是很好。
短短两个月,就已然做到哪怕仍旧没有力气,但针头没入的那刻,商漓能清晰地感受到针刺样和散气时那酸麻肿胀。
秦钰不止一次旁敲侧击,试图问出是怎样个原理,他能不能拜师学艺等,但总被阮青桐以家族秘密给搪塞过去。无奈,只能压下心思慢慢等待最终的那刻。
如她所说,针灸是个长期活,不能心急。
所以对他们而言,一丝丝的改变,也能高兴到忘乎所以。
商漓听着秦钰嘴里不着调的话,噗嗤笑出声。
商漓拉紧帽子,毛领在脸上蹭来蹭去不太舒服,很快扯掉顺着秦钰的话拒绝道:“我可不要,雪地里打滚太丢人了,我还是当个安静的欣赏者最好。”
秦钰直起身,脚下的雪随着他的动作踏出一个个轮廓。
很快,皮质的运动鞋停在商漓腿边,无所谓道:“那叫童真,怎么能叫丢人呢?一个人滚是有病,两个人反而是快乐。你不想一个人的话,我陪你不就行了,毕竟银装素裹,携手赏雪,很浪漫不是吗?”
“……”
商漓突然噤声,抬头直勾勾盯着面前那完全蜕变了青涩,成熟又帅气的男人,良久才喃喃道:“会浪漫吗?”
“不浪漫吗?”
秦钰抚摸着他的脸蛋,感受着手中微凉,掌心全部覆上为他传输着热度,依旧反问。
商漓不是多富有想象力的那种,但是秦钰站在他身边,他就只觉舒心惬意,或许这就是别人口中的浪漫。
雪花飘落在二人之间,肩上发顶早已落了一层白霜。突然,商漓窥得一朵粘在秦钰的唇角上,很快在那红润的唇上融成水珠,顺势而下。
面上逐渐热气腾腾,喉间小幅度上下滚动。盯着那抿成直线的唇瓣,蓦地抬手一勾,把那颗脑袋拉近自己面前。
两张脸四目相对,近距离的呼吸喷洒,秦钰只觉得商漓身上香的离谱。情窦初开的少年脸上心思藏不住,陶醉其中前,他佯装惊讶笑着开口:“怎么,小漓这是想亲我了?”
这句话无疑让商漓的脸迅速爆红,嘴唇嗫嚅许久,还是心一横将唇贴了上去。
微凉的触感,却让商漓的脸逐步升温,烫到像生了病。仍不熟稔的吻技,只能偷偷伸出舌尖慢慢勾勒,在一次一次的主动出击后,成功被扣紧双手,脑袋抵在椅背上承受着那火热的反击。
……
许久,雪势小了很多。
商漓伏在秦钰肩头,小声喘着气,等到面上热意消散大半,这才退开秦钰的怀抱。
秦钰站起来,绕到他身后,柔声问:“小漓,下雪天美吗?”
“美,”商漓毫不吝啬点头,想起什么又道:“左左,这是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接触雪。漓阳不是深冬时节很少下雪,我又是那么的不自由。身边照顾的人虽然不坏,却也始终听商梧的话,不敢带我出去。所以先前每到下雪天,我对它毫无感触,只觉得它冷。”
白净的少年讲话也是干干净净,低沉悦耳,毫无杂质。秦钰听得出神,也心疼。
他没试图去可怜商漓,一味安慰,而是笑着道:“你感觉的也没错,它就是冷啊,我之前就不喜欢下雨下雪天,冷的要命还干嘛都费劲,别说什么近距离欣赏,能打开窗户瞅一眼就算我勤快。所以,你也可以把这当成是我的第一次,没什么大不了。”
“左左,你真是越来越会安慰人了。不过我没觉得有什么,就是想装装悲情样子,拐着弯说:可惜遇见你的那两年,没下过雪,不然我也会像今天一样快乐。”
秦钰没想到商漓是这样的想法,垂眸解释:“不是安慰,是实话。”
“虽然氛围被破坏了,但是我知道,你不会骗我。”商漓笑着抬眸,望向天空飘洒的雪花,心情极好。
没等秦钰搭话,商漓抬手拂去一身雪,轻声道:“走吧,回去。”
“好。”
轮椅轧下两道深深的车辙印,在漫天雪地显得孤独又飘渺。渐渐的,这样的痕迹后始终有两处脚印,在每一步后打乱那痕迹。
冬季的第一场雪下了两天两夜,依照着国内的时间,他们几个人过了一个简单却不失温馨的春节。
节日过后,时间节奏也愈发快起来。商漓治疗的期间,也从未耽误过功课学习,只是把两个专业的侧重点大部分划分到经管当中。
至于商漓手中的股份,从尘埃落定后就没有别的动作,就连秦钰都猜不出,日后他会拿这个东西做什么。
数日后,他们身边却突然出现一位不速之客。
当沈岑木从飞机上下来时,看到接机的秦钰,笑道:“好久不见,陆沅,没想到你会来接机。”
黑色长羽绒服,将本就拔高瘦而不削的身材衬得尤为好看,沈岑木戴了口罩,只露出一张明亮又惹人厌的狐狸眼。
那笑意盈盈的模样,让人无端恼火,尤其是之前和沈岑木有过那么多的不愉快,本来都要忘了,这家伙非来找不痛快。
什么叫他愿意来,谁让吕修明什么时候生病不行,偏偏今天,天公不作美而已。
懒得搭理,秦钰催促着:“行了别废话,怪冷的。你定的酒店位置在哪,我先把你送回去再去找商漓。”
“多谢了,走吧,定位我现在发你。”沈岑木也不觉被人讨厌是种尴尬事,应了声便跟着秦钰走。
秦钰心里有百般种不愿他和商漓见面的借口想法,但架不住在这个世界,沈岑木是其中角色而非Npc,知道的设定情节比他多了太多。
要怪也只怪零零三,高开低走。
“陆沅,你其实没必要对我表现太过抗拒,我现在把商漓当成弟弟,没有别的心思。”
副驾座上,沈岑木即便已经不刻意地把头偏向左侧,但仍旧抵不住旁边烫人的目光。
没办法,只得解释。
像是解释的不完整,他又道:“当然,我对你也没心思。”
秦钰皮笑肉不笑扯唇,提醒:“呵呵,我就免了。对商漓,我希望你的确如此。”
“陆沅,你的脾气性格有时还真是多变,让人捉摸不透,难怪前段时间宋祺嘉对你仍念叨着,果然皮相和魅力不冲突。”
宋祺嘉?
不说的话,他还以为这人早死了。
还真是,真他爹的晦气。
秦钰压下心思,冷声道:“关我屁事,我不认识他。”
“随便吧,嘴硬的人可不止你一个,什么时候祸从天降,嘴自然就撬得动了。”沈岑木啧声,说着一些让人听不懂的话。
“你什么意思?”
沈岑木摘了口罩,开窗透气,依旧“就是提醒一下,有些事情呢不要瞒的太久免得到时候收不了场。”
雾太大,秦钰紧握方向盘冷哼:“比如宋祺嘉?我从来没瞒过什么,老子跟他没关系,他什么德行你会不知道?满嘴胡言乱语,这属于造谣。少冲商漓嚼舌根,他不会信也没理由信。”
沈岑木轻笑:“没事,连我也还没搞明白,再说吧,今天我为了商漓而来。”
呵呵。
秦钰:“……”
真恨不得将方向盘抡他脸上,有病就去治,少来用那张脸在他面前找存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