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泗熬了粥给白芷送去,但他没吃两口就吃不下了,阿泗想劝他再吃点,结果白芷直接就吐了,他也不敢再劝。
端着几乎没动的粥出来,想着把锅里的粥温着,指不定他半夜饿了就能吃下了。
刚踏出房门,阿泗便发现漆黑的院中多了一个人影,他猛地一惊,后又反应过来那人是尹鸿,也不知他在院中站了多久。
“将军。”
阿泗唤了一声,晚上风凉,屋中点了许多炭火,怕冷风灌进屋里吹散了热气,阿泗很快带上房门,这才迎了上去。
尹鸿看了眼阿泗手中的托盘,眉头微皱,“他是病得饭都吃不下了?”
阿泗也看着手中就动了两口的粥,叹道,“吃不进去,吃两口就吐。”
随即又抬头,“将军是来找白公子的吧?正好他还没睡,我去叫他。”
“让他躺着,我去他屋里。”
“是。”阿泗感激尹鸿的体贴,毕竟白芷现在还真起不来床。
他又带着尹鸿走到东厢主屋前,敲了敲门,“白公子?将军到了。”
里面传来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半晌才听到白芷有些微喘的虚弱回应,“请将军进来吧!”
阿泗推开门,尹鸿跨步进入,又回头对阿泗到,“我与他有事商谈,你在外面守着,别叫人靠近。”
烂客居周围并无邻里,而且又是深更半夜,怎会有人来?
难道将军防的是其他什么人?
不能让别人知道,又如此谨慎,他与白公子到底要谈什么?
阿泗心头满是疑惑,却也只能应“是”,而后关上门在外守着。
不行,他回头还是得给二公子打声招呼才行。
尹鸿绕过屏风便看到了靠坐在床头的人。
白芷几日未好好进食,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又因为一直染着病,此刻看起来更是憔悴得一塌糊涂。
尹鸿虽然依旧不太喜欢白芷,但进门看见他时还是惊了一下,“怎么这副样子了?”
这小子身子骨着实太弱了,他记得第一次见白芷时他也是病着的,但那会儿看着也还行,哪像现在这样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样?
这若是让他家那混小子瞧见,指不定得心疼成啥样。
白芷靠在床上,见尹鸿进来,便想下床。
尹鸿是尹决明的父亲,他深爱着尹决明,对他的父亲自还该敬重,他以这样的形象见对方实在是失礼。
而且接下来他们要谈的事太过严肃,也不适合坐在床上说话。
但他现在的模样着实吓人,面色惨白毫无血色,整个人因为长时间的病痛折磨显得十分憔悴。
即便他自己知道这只是肉体上的折磨并不会让他一命呜呼,但其他人不知道啊!
尹鸿见他挣扎着要下床,就像是在看病入膏肓之人的垂死挣扎,本就皱成川的眉头狠狠跳了两下。
“行了,别折腾了,自己身子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
“就这样躺着吧!”
白芷刚挨到地面的脚一顿,只犹豫了一瞬便将脚又收回了被褥里,靠在床头微喘着气,抬眼对上尹鸿的视线,扯出一抹虚弱的笑,“多谢将军体谅。”
他额头上起了一层虚汗,身上的疼痛尚且能忍受,但手脚软棉却是无力更改。
他犹豫的那一瞬间也是在思量自己能不能撑着走到桌旁,但显然是他想多了。
比起在心爱之人的父亲面前病得栽跟头,倒不如顺着长辈的意思就躺在床上。
尹鸿瞧着他额头的汗,一股负罪感油然而生。
他竟然真的打算用这个病秧子的命来救人。
他一边唾弃自己的行为,一边从旁拖了椅子坐到床前与白芷对视。
愧疚归愧疚,那一万多人的性命他也必须救,大不了让他这老头子给他陪葬就是。
尹鸿沉下气息,端坐在椅子上,虽然心里想着一命抵一命,但开口后还是忍不住想再确认一下。
“你说的痛苦之下取血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还是不敢相信他得一边取人家血一边折磨人家,这样显得他像个十恶不赦老混账。
“将军应该明白的,不是吗?”白芷垂下眼眸,浅浅一笑,“将军能来见我,想必也是同意了我的计划。”
“拓跋烈生性多疑,我若直接取血给将军会惹他怀疑,但若将军发现我是紫庸细作将我收押大牢,为了问出幕后主使和潜伏目的对我上了重刑,恰巧我的血被染了疫病的士兵误食,结果发现我的血对这次疫病有用,因此将军派人取了我的血制解药。”
“发现敌国细作的血可以救治己方百姓和士兵,我相信无论是谁都会毫不留情地对那细作下手。”
“因为是受刑时流的血,便也算是满足‘极其痛苦之下的血’这个要求,这样一来拓跋烈也不会想到你们知道了真正的解药配方,他只会以为这一切都是巧合。”
这也是为什么白芷现在明明承受着体内蛊虫带来的极度疼痛,也是满足解药所需之血的要求,但他却没有让尹鸿直接取的原因。
他需要一个正当的,不会被拓跋烈怀疑的取血机会,而这个机会则需要尹鸿来配合。
以一人之血换万人之命,他相信尹鸿会同意的。
尹鸿听得额角突突直跳,像是在嘲讽,又隐隐带着些不易察觉的怒气,“你倒是对自己下得去手。”
白芷淡淡一笑,“我这不是正找您帮忙动手吗?”
尹鸿,“……”
尹鸿脸色有点阴沉,白芷装作看不见,自顾自说道,“我在信中同您说过,紫庸正在实行一个斩狼计划,他们的目标是您,您这段时间出门当心……”
“你说了这么多,听着真真切切,可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尹鸿突然打断了他,脸色依旧沉沉的,“别告诉我是为了我家那个臭小子,你们才认识多久?竟能让你豁出命来帮我?”
白芷面上神色明显的顿了顿,他将视线从尹鸿脸上挪开,好半晌才说道,“不管你信不信,只要是关于尹恬的事,我都能豁出命去做。”
“您是他的父亲,他很是敬重您,所以我会帮您,况且……我本就要回紫庸了,在走之前能够帮他为您解决一些麻烦,我走得会安心些。”
“如果说这些您依旧不敢相信我,那么还有一个理由我相信您一定会信。”
白芷视线再度与尹鸿对上,面上笑容收敛,苍白的脸上露出类似于郑重的神色,一字一句道,“我的母亲叫白茯苓,我的外公是前烽火关驻军将军白飞晟。”
“你是白飞晟的外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