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立于妆奁前,纤指在各色珠翠间轻轻滑过。
镜中的她,眉目如画,琳琅满目的首饰衬得贵气逼人。
“就这个红宝石簪子吧,给我戴上。”她抬了抬下巴,懒洋洋地吩咐着。
婢女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插入她乌黑的发髻。
正当她欣赏着镜中的自己时,
下一刻,房门猛地被推开。
礼亲王妃气势汹汹地闯了进来。
“娘,您看这个......”昭华笑意盈盈地转身,话音未落,一记响亮的耳光毫无预兆地落在她脸上。
“啪!”
清脆的声响中,昭华踉跄后退,不可置信地捂着脸。
她愣愣地看着礼亲王妃,“你……你打我?”
礼亲王妃的手还在微微颤抖,脸色铁青,眼中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你杀人也不擦干净尾巴,让全家跟着你丢人现眼!”
房间里的婢女们顿时噤若寒蝉,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昭华脸颊红肿,眼神却依旧倨傲不驯,不满道:“不过是个小小的陈湘君,死了就死了,谁敢拿我怎么样?偏母亲你大惊小怪。”
礼亲王妃气得浑身发抖,咬牙切齿道:“你知不知道御史台的崔大人已经接手此案?
有人亲眼看到陈湘君死前来过王府!崔大人一旦查下去,连陛下都不好插手!”
昭华听罢,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又不屑地撇了撇嘴:“看到又如何?就算我杀了他,他们敢动我?我可是礼亲王的女儿,太后的外甥女!”
她抬起头,满脸嚣张,“这天下,谁敢给我定罪?”
礼亲王妃气得几乎背过气去,指着她的鼻子怒骂:“你,你简直无法无天!你的名声已经彻底烂透了!你以为陛下和太后还能一如既往地护着你吗?这次连你爹都未必护得住!”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礼亲王匆匆赶了进来。
“怎么了?怎么了?”礼亲王看着女儿红肿的脸,心疼得不得了,赶紧护在怀里,拍着她的背安慰,“乖女儿,别怕,爹在呢,没人敢动你一根头发。”
昭华伏在父亲怀里,委屈极了,“爹!您一定要替我做主!那姓崔的不过一个御史,敢查我?您去警告他,叫他别多管闲事!”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怨愤,声音更尖锐了几分:“还有母亲!为了这么点小事,她竟然打我!爹,您看我脸都被她打肿了!”
礼亲王心疼得不得了,连连点头,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安慰道:“好好好,爹给你做主。不过是个小小御史,爹去找他,让他乖乖闭嘴。”
说着,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王妃,眼中满是不满:“不过区区一件小事,你也下得去手?昭华这么好看的脸,都被你打花了。”
礼亲王妃被气得脸色铁青,冷笑一声:“人说慈母多败儿,我看慈父才更坏事!她闯了多大的祸你知道吗?全京城的人都在看咱们的笑话!”
礼亲王却毫不在意,摆了摆手,“那又如何?我的女儿,自有我疼。别人要看笑话,让他们看去,谁又敢真动我礼亲王府的人?”
昭华听着父亲的话,心里的委屈才稍稍散去。
礼亲王妃看着父女俩这副模样,气得直咬牙,却又无可奈何。
·
御史台内,崔大人正在案前批阅公文。
不多时,外头小厮前来禀报:“大人,礼亲王在外求见。”
崔大人眉头一挑,并不会意外,“让他进来。”
礼亲王大步流星走进御史台,一进屋便开始客套,
“崔大人,近日陈湘君一案,实在劳烦您了。”
崔大人放下笔,淡淡抬眼,“礼亲王此来,可是为案中人说情?”
礼亲王的笑容微微一僵,“崔大人,这件事不过是一场误会,何必闹得满城风雨?不如咱们私下处理,给陈家一些补偿便是。”
崔大人闻言,笑道:“礼亲王,此案既已立于御史台,便由律法而论。若真是误会,自会查明。”
言外之意很明显,这是不给他礼亲王府的面子。
礼亲王脸色一沉,目光隐隐透出威胁:“崔大人,您可要想清楚,这可是王府的事,别到时候……”
“王府又如何?王法之下,众生平等。礼亲王若再多言,莫怪本官参您一罪,妨碍执法公务!”
礼亲王脸色彻底垮了,青一阵白一阵
崔大人却不再看他一眼,挥手示意左右,“送客!”
礼亲王被人半推半送出了御史台,站在门口,只觉脸上火辣辣的疼。
这分明是被当众打了脸!
这老匹夫,竟然滴水不进。
礼亲王只能赶进宫中,求太后。
太后正倚在榻上看着宫女捧来的佛经,眉头微蹙,显然心情不佳。
“怎么又是昭华?她就不能老实点?”
礼亲王面红耳赤,“皇嫂,臣弟就这么一个女儿,自小养在膝下,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里怕摔了,您可不能见死不救啊!”
说着,礼亲王几乎跪了下来,“若这案子真被崔大人查下去,昭华的名声算是毁了,礼亲王府的脸面也保不住了。”
太后揉了揉眉心,声音冷淡:
“你自己去听听外面都编排成什么样子了,昭华早已是过街老鼠,臭名昭着。我看你还年轻,赶紧再生个儿子,重新培养继承衣钵,才是正理。”
礼亲王被说的脸色涨红。
很明显太后不愿意掺和。
翌日,崔大人更是朝堂上公开昭华仆人杀人的证据,清远帝面色难看,场面一度失控。
礼亲王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陛下,微臣教女无方,实在惭愧!这事是下人自作主张,绝非昭华指使,求陛下明察!”
满朝文武心知肚明,谁都清楚这不过是礼亲王府推出来的替罪羊。
可涉及皇亲国戚,谁敢多言?
一时间,大殿内鸦雀无声。
崔大人听罢,面色如常。
毕竟这皇家脸面,他再硬气也得给几分。
清远帝脸色铁青,沉思许久,最终挥袖冷喝:“仆从打杀读书人,按律问斩!昭华郡主监管不力,罚银三千两,充作陈家抚恤,此外禁足半年,去静仪堂学礼!”
此言一出,朝堂上不少人偷偷对视一眼,心里都清楚,昭华这回是栽了。
静仪堂,那可是个表面光鲜,实则等同冷宫的地方。
进去容易,出来难。
哪个贵女送进去后不是名声尽毁,从此在圈子里消失得干干净净?
礼亲王一听,脸色瞬间煞白,脚下一软,直接晕了过去。
“王爷!”堂上顿时一阵骚动。
清远帝冷哼一声,甩袖而去,半分情面都不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