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必有大战,或许就在这两三年间。”
“如此看来,这次武林大会就更加关键了,因为墨教是不可能看着大明朝廷掌握海权的,等到江南开战,王家可能就无法再从舟山拿到任何战舰了。”
“一旦战事不利。”
“墨教必然转移舟山的产业,或者说,他们即便将造船厂、机械厂这些都炸了,也不会留给大明。”
“机械和火炮倒不重要,大明有差不多的技术。”
“问题在于造船。”
“世界上如今唯一能够制造万料以上军舰的,唯有舟山造船厂,倘若舟山造船厂无法继续生产,海战就必须依赖旧有舰船。”
“那个时候,即便江南的战争嘉靖打赢了,也没办法拿到制海权。”
王直舟山的局势看的很透,哪怕他早就明白,造船厂这种命脉不能掌握在他人手中,可技术壁垒是实实在在的,他们在夷州的造船厂如今比大明的造船厂好不了太多。
张执象认可王直的判断。
但对夺冠一事,他并没有把握,许家拿出了五百斤陨铁,真的吸引到了世外高人,有一名青城山隐修的老剑仙出世了。
武林大会进行了三天,所有人都经过了一到两轮比赛。
那名青城山的老剑仙在性格上给人一种天真自然的洒脱之感,问他名字,他也说忘了,只让别人叫他“老顽童”即可。
如今正是第二轮比赛。
那位老顽童正在与一名耳顺境的剑客交手,在紫金山上,那老顽童笑嘻嘻的,根本不像是来战斗,反而像是来旅游的一样。
他挠着胸口,脸颊有那种类似于高原红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精神、健康。
他笑哈哈的说道:“这里,这里,这里也痒。”
那耳顺境的剑客持剑猛攻,剑气挥洒,明明平时足以斩金断石的剑罡,打在老顽童身上却如同牛泥入海,没有半点反应。
而老顽童身上皮肤弹软,剑斩上去,的确会将皮肤压下,可也仅此而已了。
这场比赛已经持续一炷香了。
直到那名剑客气力耗尽,犹自不敢相信的看着老顽童,老顽童才微微打了个饱嗝,拍了拍肚子说道:“多谢款待,吃了你这么多剑气,就还你一剑,看好咯!”
只见那老顽童勾起食指,仿若敲自家小辈额头一样,轻轻一点。
而那剑客呆在那里,竟然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老顽童将手指拿开,不好意思的问道:“刚刚没有使好,你看清楚没有?”
那剑客反应过来,嘭的一声就跪在地上,求老顽童收他为徒,老顽童挥了挥手,说道:“不收,不收,我最怕跟人相处,特别是一直待在一起。”
“到时候你肯定要嫌弃我的。”
“走吧,走吧。”
剑客心情复杂,但还是给老顽童磕了三个头,走下了紫金山,表示认输了。
“师兄,老顽童刚刚真的用剑了?”
张静笃站在旁边,没有看懂,那跟师兄平常打脑崩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有区别。
张执象在台下都看得一身冷汗,那一指,不,那一剑返璞归真,技进乎道,既是平淡到极至的轻轻一点,也可以是佛陀一指,戳破了天空压来……
那剑客若是能领悟这一指的剑意,甚至有可能进阶从心境。
这老顽童的境界,高得吓人!
“自然是用了剑,但境界太高,我也看不全乎,只有当事人感受最深。”张执象微微叹了口气,有老顽童在,他是绝无可能获得冠军了。
老顽童若有所觉的回头,看到张执象后,便朝他笑了一下,然后三两步,所有人都看不清,他是如何来到张执象身边的。
老顽童过来,便在张执象身上嗅来嗅去。
最后一路嗅到了天师剑上,流着口水说道:“好剑!当真是好剑!”
“娃娃。”
“你把这柄剑给我吃,我就帮你拿冠军如何?”
张执象恭敬抱拳,说道:“师门信物,不敢擅专,老前辈恕罪。”
“师门信物?哦哦哦,我说什么剑这么香呢,原来是天师剑,几十年没去过天师府了,倒是忘了它的味道。”
老顽童大为遗憾。
张执象听他还去过天师府,不由问道:“老前辈跟天师府有旧?”
“嗨。”
“什么有旧不有旧的,当初四海为家,在天师府住过一段时间,住久了惹人烦,天师就把我赶出来了。”
“诶,张原庆还在不在?”
张原庆?
张执象想了会,才回想起来,这不是师兄的父亲吗?老顽童是那一辈的人,现在岂不是已经百余岁了?
“原庆天师已经仙逝。”
“诶?就走了么?”
老顽童挠头,叹了口气,说道:“那个时候,他老板着一张脸,说我老不修天天带着孩子们瞎玩,嘿嘿嘿,我本来就喜欢跟孩子们玩嘛。”
“有一天,我把张彦頨他们带出去。”
“跑了一趟九嶷山才回来,去了大概一个多月吧,反正回来的时候,孩子又没有少,他们玩得可开心了。”
“结果张原庆就说我乱来,他夫人对我也是脸色不善。”
“我寻思既然遭人嫌,就不住那了,继续云游去了。”
老天师……孩子?
张执象咽了口口水,问道:“您带张彦頨去九嶷山的时候,他几岁?”
老顽童挠头道:“大概三四岁吧?记不清了,那娃娃玩得最是开心了,见山见水都笑,小鸟给他送松子,猴儿给他送瓜果,还骑着一匹狼满山跑呢,可好玩了。”
“唉……”
老顽童先是说的非常开心,随后又忧愁的叹了口气,可能是想到张原庆夫妇的怪罪了。
张执象则扯动了下嘴角,不知道师兄还有这等经历。
看着老顽童欢喜自然的样子,听着他说老天师幼年时在九嶷山玩耍的经历,张执象不由心向往之,老顽童见此,笑道:“我们现在便走如何?”
“跨过这大海,去海的那边,见世界上最大的瀑布,见最壮丽的火山,见天苍苍野茫茫的野土。”
“在那最贫瘠的荒野上。”
“每寻找到一撮杂草,那股见到生命的欣喜,将由衷而生。”
“因为,我们可以活下去了啊。”
“吃一撮草,我们就又可以走好几天,等待天空雷鸣降雨,饮着上天赐予的茶水,那是何等的美事。”
老顽童说着,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张执象能够感受到自然和生命的魅力,但,此心拖泥带水,走不出世俗的泥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