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纪舒第一次感觉到不对劲。
近来她总是莫名嗜睡,睡眠质量比起从前是大大提升,但每天却依旧没精神,哈气连天,有好几次看设计稿到一半就靠在桌边睡着了。
陆津川这几天去隔壁市出差,每晚睡前必会拨一个视频通话过来,几乎每次两人聊着聊着纪舒就睡去了。
月色如纱。
纪舒盖着一床毛毯窝在床上和陆津川视频。
“怎么才几天没见就感觉你瘦了呢?是不是又没有好好吃饭?”
隔着一个手机屏幕,陆津川那头有些嘈杂,声音听起来哑哑的。
纪舒老老实实交代:“有吃的,张阿姨每天不都和你汇报了吗?”
陆津川出差前给张阿姨列了个长单子,要求她每天按照单子上写的做菜,还需要每天和他汇报自己的进食情况。
纪舒没说几句话,哈欠就一个接着一个。
“老婆,张阿姨说你这几天胃口不太好,都没怎么吃东西。”
“哪有,我今天还吃了同事做的小蛋糕。”
“什么蛋糕?那个同事?男的女的?他知不知道你已经结婚了?他为什么要送给你....”
“打住!”
纪舒脑袋有些昏沉,短短一会儿时间打了太多哈欠,眼睛逐渐有些湿润。眼下她只想睡觉,根本没时间陪陆津川在这里调查人家的十八代。
“陆津川,我困了。”
“好好好,那你先睡。我明天傍晚飞机到家,给你做好吃的。”
陆津川一句话刚说完,那头的房间灯已经暗了,指腹顺着手机屏幕勾勒了一遍她的轮廓,轻轻道了句:“晚安。”
...
人来人往的医院大厅里,脚步声、交谈声和嗡嗡的空调声交织在一起,嘈杂声此起彼伏。
纪舒一个人静静坐在金属椅上,盯着手里那几张薄薄的纸张报告单出神。
报告单上每一个字像是被放大了数倍,明明每个字她都认识,可大脑却无法把它们串在一起。
β-hcG人绒毛膜促性腺激素、孕酮、雄二醇...
宫内早中孕...
纪舒一时有些恍惚,指腹不自觉摩挲着纸张边缘,指尖微微有些颤抖。
一道无形的屏障把她和外界的声音彻底隔绝,所有的一切都离她很远,目光和心思全然被手里的这份报告占据。
早上她在公司开完早会,结束后刚回到办公室,眼前突然一阵眩晕,目光所及之处天花板和桌面上的绿植盆栽瞬间歪斜扭曲,头晕目眩,缓了好一会儿才稳住身形。
到了中午,她刚打开张阿姨准备的午餐盒,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她抱着垃圾桶干呕了好一会儿可什么都没吐出来。
这种状况并不是第一次了,纪舒起初还不以为意,可最近情况越来越严重,她不得不重视。
纪舒思量着要不要明天请假去医院看看,设计部同事恰好进来交方案,看着她微微凸起的腹部再联想到自己身体这段时间的异常反应,纪舒脑突然划过一道亮光。
下午和老周请了假后,她当即开车来了北城第一人民医院。
挂号、做检查、等结果各种猜测和担忧交织在一起,直到看到手里这张检查单时,纪舒才后知后觉她居然怀孕了。
六周。
医院喧闹依旧,但在这个小小的角落里,纪舒心里却掀起了惊涛骇浪。
纪舒脑袋有一瞬间空白,她摸上了肚子,轻轻揉了揉,这里居然多了一条小生命。
她居然真的怀孕了...
算算时间,是在海岛办婚礼的那段时间,那几天和陆津川做那事的频率挺高的,每次他都挺凶的,而唯一一次没做措施是在办婚礼那天晚上。
他在最后关头咬着牙准备退出做措施的时候,被她拦下了。
当时纪舒没错过他眼里一闪而过的欣喜,只是圈着他脖子的力道更深了些。
一阵手机铃声响起拉回纪舒的思绪。
看着屏幕上的视频通话,纪舒按下的手机停滞在半空。
半晌后,铃声停止。
纪舒把几张报告单整齐对折叠好收进包里,起身走出医院。
刚把车开出医院地下车库,陆津川的电话又打了进来。
视频接通,半个屏幕被陆津川的脸占据,他背后是停机坪,想来是在候机室。
“怎么没接电话?”他的声音听起来沉沉的,纪舒的心被撩得心痒痒。
陆津川似乎并没有打算等她回答,自顾自开始说着,“三个小时后落地北城,私人航线审批没下来,不然这会儿早就到家给你做饭了。”
“你怎么在车里?最近不是没接项目吗?”
纪舒心想我的行程你倒是清楚。
她脸不红心不跳撒谎,“有个新项目,和同事出来看场地,她去买东西了。”
“什么同事?男的女的?不会又是上次那个男大实习生吧?”
“....”纪舒有点无语,早知道不说了。
心里浮起一个念头,她装作不经意开口,“不是,是和怀孕的女同事。”
纪舒心里有些忐忑。
“那个怀孕五个月的同事?”
难为他记得这么清楚,纪舒微微点头‘嗯’了声。
还想说些什么,视频界面突然晃了一下,一道轻柔的女声透过听筒传了过来,是地服人员的登机问候。
“陆津川。”
“嗯?”
“晚上想吃糖醋小排。”
“好。回家给你做。”
“还想吃糖醋鱼。”
“好!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他那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他打趣了声,“老公好不好,晚上是不是要好好表示一下。”
男人话里的意思很足,纪舒压了下嘴角,“好啊,我刚好给你准备了一份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