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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缘进入副本,却找不到时千惜和伊利亚。

他身边出现的,是由无数道镜子组成的路。

不知道通往何方,也不知道去向哪里。

但是千缘现在担心着他们的安危,不得不往前走了两步,一头栽进一个镜子中。

千缘发现自己进入了一个熟悉的地方。

但是他一时想不起来这里究竟是哪儿。

直到千缘随着走廊往前走,看到了一个许久不见的身影。

那身影如往日一般挺拔可靠,可是双鬓微白,也多了许多寂寞和沧桑。

千缘一下恍惚。

为什么想不起来,因为千缘没想到,他能在这里见到上一个世界的爸爸。

兽人沈千渝。

“爸爸。”

千缘甚至不敢走过去,害怕幻觉就散,于是只能小声呼唤着,唯恐惊扰到他梦境里日思夜想的人。

沈千渝好像没有听到。

\"爸爸?\"

千缘只能凑近了喊,可是沈千渝却还是站在原地,听不见千缘的声音。

“爸爸!”千缘着急地走到沈千渝面前,沈千渝还像看不到千缘似的,目光茫茫落向远处。

他的手里夹着烟,旁边的烟灰缸里全是才燃去没多久的烟头。

酒瓶被放在桌上,桌上还随意摆着几张文件。

千缘低下头,看见了桌子上被小时候的他刻下的一个胖头蛇。

又抽象又不好看,可以说是破坏美感。

但是爸爸却没有叫人把这张桌子给换了,甚至一直想办法将这些痕迹留存,如同昨日。

睹物思人不过如此。

这个时候助理叔叔走了进来。

助理叔叔看起来也变了许多,他没有像之前那样严肃古板,与沈千渝说话更像是面对一个老朋友。

“崽崽的忌日,你不去看看吗?”

沈千渝不回话。

“也罢,我知道你一直说幼崽没有死,我也不强求你去看这些仪式了,免得你更伤心。”

“我路过西北环那里,去买了最近年轻兽人都很喜欢的零食,想着崽崽肯定也喜欢,就一不留神带了回来。”

沈千渝看着桌子上的包装袋,还是沉默,无动于衷。

助理来了又走。

直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沈千渝都维持着那一个姿势,一动不动。

等到十点,办公室里的钟摆发出响声,沈千渝这才往回走,回到了他和幼崽的房间。

千缘知道为什么,因为幼崽总是在这个时间入睡。

沈千渝会抱着幼崽回到床上,搂着幼崽拍背,给幼崽讲故事唱歌,一直到幼崽和他一起沉沉睡去。

而现在,这个房间里面已经没有了那个闹腾的小家伙。

沈千渝变成蛇形,那条身上有着许多刀伤磨痕、身经百战的黑色巨蛇,此时只是一个失意又寂寞的可怜蛇。

他慢慢游进床上那一圈毛绒玩具围起来的保护圈里,哪怕对沈千渝来说圈子只会越来越狭小,但他也还是努力收起自己的身体,往里面挤着。一直蜷缩到他终于成功把自己盘起来,紧紧缠绕成一盘黑饼,尾巴耷拉在床边,脑袋枕着玩偶,闻着玩偶上幼崽的气息入睡。

千缘看着房间里没有做任何改动的家具摆设,又看看每天蜷缩在小小的床里入睡的黑蛇,眼泪早就控制不住掉了下来。

他走过去抚摸着爸爸威风的鳞片,想让爸爸听到他的声音,想让爸爸感受到他的拥抱,但带来的都是一阵微不可察的风。

直到一滴泪水落在沈千渝的鳞片上,还在带着热意。

千缘又继续越过另外一面镜子,古色古香的楼宇亭台更是让他被无数的记忆席卷攻击。

“陛下,陛下——”

熟悉的喊声令千缘转过头,他一眼就看见策马从自己面前掠过的重乐帝,和后面已经习惯百米冲刺的宫女下人。

重乐帝似乎刚打猎回来,马背上绑着一只活兔子,颜色很特别,少见的陨石色。

要是幼崽看见,一定会过来亲亲他的侧脸,夸爹爹是全天下最厉害的人。

“我好爱你呦。”

幼崽一定会甜甜地贴在他耳边道,手却不愿意抱着他,而是宝贝地抱着怀里的兔子。

而重乐帝就会拎着小崽儿,一边听他的甜言蜜语,一边擦掉他嘴角偷吃的饼干屑。

要是他将过重的幼崽倒起来抖一抖,就能抖出各种乱七八糟的小玩意儿。

最后重乐帝还要检查自己的袖子和衣摆。

等到把小玩意都抖落出来,定完幼崽的罪之后,再让他窝在爹怀里用亲亲认错。

但现在没有人会夸他厉害了,没有人会来亲昵地贴着他的脸颊,没有人会在他的袖子里和衣摆下藏糕点玩具。

再没有人喊他“爹爹”。

重乐帝勒停马儿,脚尖一点用轻功飞上屋檐。

这是幼崽变成龙时第二喜欢盘踞的地方。

说这样可以彰显他威武霸气的身躯。

第一喜欢的就是盘在他爹身上,或在他爹脖子上当项链,或在他爹手臂上当臂环,或把他爹当成人台柱子,变成等身大小,脑袋垫在爹的脑袋上,威严是威严了,可是碍不住看见爹就要叽叽叫。

重乐帝没有孩子带的时候一天只需要戴一次冠,有了跟狗崽似的在他身上到处撒欢的孩子之后,他一天至少整理五次仪容。

但是现在他的贴身大太监又闲下来了。

重乐帝看不惯他们闲下来的样子,罚了他们的俸禄。

但是以往无论他做什么都笑脸相迎的太监们,此时都哭丧着脸。

“陛下,您万万不可哀思太过……小殿下舍弃天命救下您,救下亿万万大虞子民,定不愿看见您郁郁寡欢。”

“陛下,请保重龙体!!!”

重乐帝黑下脸叫他们都滚,不滚就留下来给他当木桩子刺着玩。

宫人们便都走了。

重乐帝叹了口气,也只是无处发泄心中的寂寥而已。

臣子只能是臣子,下人只能是下人,他们都有三两好友,体己亲人,只有他孤家寡人……

他不愿一个人面对空荡的宫殿,正如幼崽所说,站在高处俯瞰江山,注视浮生一片,便能看见子民脸上幸福的笑容。

这样心就不会空落,也不会觉得痛。

重乐帝在屋檐上待了多久,下面的宫人就在下面守了多久,倒是苦了旁边没办法变成龙形的千缘,吭哧吭哧爬了一会儿梯子,才走到重乐帝身边,揪着重乐帝的袖子陪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