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皓接过茶,轻抿一口,然后放下茶杯,脸上挂着恰到好处的笑意,客气回应:
“顺手的事,都是应该的。”
他指尖随意地在杯沿上摩挲,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暗观察着陈健的反应,话锋一转:
“说起来,我女儿紫琪昨天平安回来了。她跟我提起,出事那天,是和你家阿伟,还有保姆同乘一辆车。我一直惦记着,他们俩没事吧?”
孙皓表目光却紧紧锁住陈健的双眼,试图从对方细微的表情变化中捕捉到一丝破绽。
陈健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了半秒,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哈哈一笑,摆了摆手:
“孙经理放心,阿伟和保姆都安然无恙。
那天也真是意外,谁能想到会出这种事。好在孩子们都平安无事,这比什么都强。”
孙皓不动声色地继续追问:“那就好。紫琪说在车上睡着了,醒来后就和他们分开了。你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了吗?”
孙皓看似不经意的询问,实则步步试探。
陈健脸上堆满了懊恼,猛地拍了下大腿,发出沉闷声响,随即身子微微前倾,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孙经理,这事我得跟你郑重道歉。是我们家的疏忽,给你们带来这么大的麻烦。”
他刻意停顿了一下,脸上写满了自责。
“偷车的那家伙,和我们家保姆是亲戚,他们之间有旧怨。”
陈健语气沉重,边说边站起身,似乎沉浸在这番说辞之中,
“那人认定车上两个孩子都是我的,想通过绑架其中一个,来向我索要巨额赎金。
保姆当时被吓得六神无主,又不敢在林青面前说,怕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直到回到家,情绪稳定后,才把事情一五一十告诉我们。”
陈健转身,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与歉意,摊开双手,
“唉,都怪我们没提前处理好保姆的私人恩怨,才连累了你们,真的万分抱歉。”
陈健说着说着满脸愤然,来回走了两步,像是仍在发泄心中的怒火:
“得知这消息,我和赵艳肺都快气炸了!当即就叫保姆给她那个亲戚打电话,让他立刻把孩子们送回来。”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几分狠厉,似乎回想起当时的场景,仍难以抑制内心的愤怒。
“电话接通后,那家伙信誓旦旦地说,孩子已经送回去了。”
陈健说着,长舒一口气,脸上的紧张神色稍缓,“听到这话,我和赵艳悬着的心才落了地。”
他缓缓走到孙皓面前,神色中带着一丝愧意,
“之后,我们狠狠教育了保姆一顿。改天,我们一定让她登门拜访,当面向你们赔礼道歉,还望孙经理能看在我们得面子上原谅她。
真的对不住,因为我们家的事,让紫琪遭了这么大的罪。”
陈健言辞恳切,还不时露出懊悔的神情。孙皓静静地听完,表面上微微点头,心中却在飞速盘算。
他注意到陈健说话时,眼神偶尔闪烁,不敢与自己对视,这一细节让孙皓更加确信,此事绝没有陈健描述的这么简单。
他的指尖有节奏地叩击着凳子的扶手,脑海中反复回想着陈健的叙述和李贵说的的话,二者之间说词完全对不上。
假如陈健的说辞属实,那么李贵此前的陈述无疑是谎言。
可女儿紫琪明明亲口说,是李贵将她救了出来。二者之间必然有一个在说谎。
孙皓心底有一种强烈的直觉,这背后的主谋大概率是陈健。虽然目前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是他。
孙皓缓缓抬起头,眼眸中寒意凛冽,声音冰冷又带着狠绝:
“如果我女儿今天回不来,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我可不敢保证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陈健心头一紧,从孙皓那森冷的目光和紧绷的肢体中,真切感受到了对方身上散发的狠厉气息。
他坐直身子,表情凝重,语气严肃又带着几分安抚:
“我完全理解你的心情。换做任何一个人,要是自己的孩子突然不见了,肯定都像你一样心急如焚 。”
孙皓压根没听陈健说话,周遭的一切喧嚣仿佛都被自动屏蔽。
他眉头紧锁,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沉浸在对李贵和陈健言辞的反复剖析之中。
两人各执一词,这番矛盾的言论,让他陷入沉思。
他迫切地期待李贵能尽快回来上班。
只有李贵现身,当面对质,所有的谜团才有可能解开,到底是谁在巧舌如簧、谎话连篇。
过了一会,孙皓脸上写满了不耐烦,冷冷说道:
“行了,话我已经说清楚了。我交代你的事,赶紧去办。早点把钱收回来,咱们也能早点分钱。”
话音刚落,孙皓看都没看陈健一眼,转身就大步流星地朝着门口走去,那身影便消失在公司门口。
陈健呆立原地,望着孙皓离去的方向,心里“咯噔”一下。
之前,孙皓虽说不上热情,可也算和颜悦色。
但今天,孙皓不仅言语冰冷,连眼神交汇都刻意避开,这明显的态度转变,让陈健心里涌起一股不安。
下班回到家后, 陈健一边换鞋,一边将今日与孙皓见面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讲给赵艳听。
听完之后,赵艳原本舒展的眉头瞬间皱起,眼神里透露出一丝警惕,语气郑重地提醒道:
“你不觉得孙皓催你收账催得太急了吗?他这么反常,肯定有目的。”
陈健却满不在乎地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轻笑,不以为然地说道:
“能有什么目的?他都是公司股东,关心业务进展,问问账款回收情况,再正常不过了。”
说着,陈健径直走向沙发,顺手打开电视,一副轻松惬意的模样,全然没把赵艳的提醒放在心上。
赵艳拧紧眉头,语气笃定:“不,他这么着急,极有可能是盘算着尽快撤资。”
陈健正想端起茶杯喝茶,听到这话,动作瞬间僵住,茶水在杯中泛起一圈圈涟漪。
他缓缓放下茶杯,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随后陷入沉思。
片刻后,陈健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脸上露出懊恼的神情:
“难怪今天见面,他不仅三番五次催促收账,言语间满是催促与不满,连看我的眼神都冷冰冰的,和以往的态度截然不同。
现在想来,这背后肯定有问题,他说不定真的打算撤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