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里有了秋天的味道,虽然很淡,但突然落下的一滴冰凉的雨预示着秋天真的来了。
或许是我的执着,也或许是我的疯狂,那些收到消息赶来的男人并没有再上前,而是默默注视着雨中不停喘着粗气的我。
其中一个男人似乎收到了指示,他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一步说道:“常青,咱们各退一步,苏朝露我们放手,你就此放弃,咱们以后不会再有任何瓜葛。”
我拎着钢琴腿直起了腰,神色有些怅然。
“你的提议很不错,但我真的累了,不想去过每天提心吊胆的生活。”
“我们可以保证。”
“保证有用吗?你觉得你后面的人会甘心这个世界上还存留着一颗定时炸弹吗?不会,并且我也给过你们机会了,很多次,是你们一次次把我逼到现在这样。”
男人深呼了口气,皱眉道:“是我们做错了,我们认,你……你最好想清楚现在的处境,来的路已经被封死了。”
见我沉默,他又看着苏朝露朝我问道:“你不怕死我知道,但她呢?咱们就此收手,如果你不答应,今天就是她最后一次演出,明天就会传来你是凶手的消息。”
“哈哈哈,我本来就是凶手,我已经杀过她一次了,这次……”
说着我又再次挺直了胸膛,沉声道:“这次她不会死,你们也不敢,但她也回不去,她不是被你们利用的垫脚石,也不是剧院里的商品,她只是那个站在舞台上的虞姬,只是最爱唱戏,最爱喊我桶哥的苏朝露。”
男人再次皱了下眉,紧握了一下手里的棍子。
“别用刀,记住常青是出了车祸,动手……”
……
我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力气,竟然真的挡住了那些拿着棍子的人,但我好像又恍惚了,只觉得这个世界好像颠倒了起来。
等我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趴在了河边一块巨大的石头上,抬起头便看到了张时,许诺,徐木还有老高。
“张时……”
“别喊我,忙着呢。”
我叹了口气,揉了揉发沉的脑袋,强撑着站起身看向了被夹在中间的苏朝露。
她回头看我一眼,柔和的笑了一下后又转过头看着那个带着口罩的男人说道:“我跟你们走,放他们几个离开。”
“不行,除非他们答应把东西销毁,以后互不干涉。”
“你现在没有筹码,有我在,你们可以放心。”
见男人还是沉默,她撩开戏袍从兜里拿出了一把水果刀架在了脖子上。
“如果我死了,就算你们再有能力也承受不了一个疯子的怒火。”
说完后,她又回头看向了我,继续用戏腔说道:“我在剧院里每天唱唱戏真的很好,你不该干涉我的生活,也不该像个疯子一样用自己来换我平安……我很平安,也很喜欢现在的生活,你要是再糊涂,就做好我再次死去的准备……”
我呆滞的看着苏朝露脖颈处的水果刀,心底随之浮现出了当初她自杀的那一幕。
我捂着胸口,瘫坐在地上忍不住朝眼前的所有人嘶道:“是谁!是谁告诉了她……我明明马上就能成功了,明明就快要看到希望了,是谁!”
见张时低下了头,我不顾身体上的疼痛爬到了他脚边,捶着他的腿哽咽道:“是你吗?张时……为什么啊……”
张时没有回答,我又爬到了老高的脚边,低下头埋怨道:“老高!哥!你知道的,你知道我等今天等的有多苦……你说过会帮我的,为什么啊?为什么要让我的心死在这个秋天……我带不回苏朝露怎么敢去见温晚啊,怎么对得起身上叔叔的戏袍呢……”
见老高摇头,我趴在地上看向了苏朝露。
“苏朝露……苏朝露……我求你了,真的,你就看在我可怜的份上回来好吗?我不会让你喊我桶哥,不会让你给我削苹果,也不会去打扰你,我也会乖乖听你的话去找温晚,我离开济南,不会出现在你的视线里,真的不会……苏朝露,我真的好累,我……我……回来好吗?我也不去自首,我去国外,对了,我去国外,我们都会平安,放下刀子回来好吗?”
紧张的气氛随着我痛苦的呢喃变了样子,带着口罩的男人深呼了口气,或许是不忍心让我再痛苦,轻声道:“是我告诉她的,但她必须走,她也会走的,在剧院里的生活总比跟着你要好……”
苏朝露皱了下眉,再次回头看了我一眼后丢掉了刀子,随后在我的注视下走向了他们。
“哈哈哈,差一点儿,差一点!哈哈哈哈哈哈……”
看着苏朝露离去的背影,我不知道自己心里到底是什么样的情绪,只能放声大笑着去抵御苍白的情绪。
或许我真的像苏朝露所说的那样是个疯子,也或许终于解脱了,苏朝露既然有了选择,我好像真的不用再执着于苏朝露这三个字。
她早就死了,死在了那年的春天。
我也死了,死在了今年的秋天,可是冬天真的会愿意收留我吗?
我不知道,只能躺在张时的怀里默默看着云层缝隙间微弱的月光。
这好像就是隐藏在温晚名字里的深意吧,温晚,温晚,行至朝露里,坠入暮云间,可我为什么看不清呢……
“许诺。”
“我在。”
“你写不出来我的故事,是不是因为我这一生充满了雾霾呢?”
许诺没有回答,叹着气往我嘴里塞了一颗苦涩的药片,可我却吐了出来,傻笑着说道:“有烟吗?”
张时往我嘴里塞了一根有些潮湿的烟,脱下了外套帮我挡住了雨水小声说道:“你别笑成吗?我害怕……”
“你连那些拿棍子的人都不怕,还怕我笑啊?”
“我真的怕,你哭吧,常青着的,我真的想看你哭……”
话说到一半,张时的眼泪便滴在了我的额头,他揉了揉酸涩的鼻子,把头埋在了我的胸口。
“哥对不起你,想了大半辈子还是想不到该怎么让你快乐,到最后就连你笑我都害怕……”
“哈哈哈,你个大男人哭什么,帮我挡着点雨,烟都快灭了……”
话音刚落,我就看到了一把倾斜到我头顶的雨伞,还有那双在黑暗中散发着光亮的眼睛。
“陈墨,你又来了……”
陈墨没有回答,把雨伞递给吴奶奶后便开始包扎起了我腿上的伤口。
“不该哭的,真的不该。”
吴奶奶笑着把温热的手搭在了我的额头,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柔声道:“我没有让温姑娘来,你们需要时间,她也是最明白你心思的人,已经去了威海。”
说完后她擦了擦我终于流出的眼泪,把我抱在怀里轻声道:“乖孙子,奶奶窗台上给你种的玫瑰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