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昏暗且弥漫着紧张气息的空间里,安川重樱听闻藤原玄斋一语道破自己的伪装,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强烈的讶异。
毕竟,这妆容乃是母亲方才精心为她描绘,之后她自己也仔仔细细地检查过,镜中的模样与原本的自己简直判若两人,任谁看了都难以将二者联系起来。
然而,面前这位此前从未谋面的藤原玄斋,究竟是如何精准识破自己身份的呢?
带着满心的疑惑,她忍不住开口问道:\"藤原前辈,您究竟是怎么知道我就是安川重樱的呢?\"她的声音虽竭力保持平稳,却仍隐隐透露出一丝困惑与不安。
与此同时,宿羽尘亦是一头雾水。方才他并未主动表明自己的身份,所说的寥寥数语也皆是标准地道的樱花语,发音精准、语调自然,毫无破绽。
那么,藤原玄斋又是凭借什么,如此笃定自己来自龙渊国呢?
于是,他也跟着抛出心中的疑问:\"前辈,您怎么就能断定我是龙渊人呢?\"他微微皱起眉头,目光紧紧盯着藤原玄斋,试图从对方的回应中寻得答案。
藤原玄斋脸上浮现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不紧不慢地开口解释道:\"安川丫头,虽说我从未见过你的真容,但我与令堂可是有过一面之缘。\"
他的眼神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仿佛穿透了时光:\"二十年前在京都郊外的那场激战,那个戴着狐狸面具的女人,就是令堂吧?\"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左肩,那里有一道早已愈合却仍隐隐作痛的伤疤:\"那晚她以一敌三,我的两个师兄弟当场毙命,而我...也险些命丧黄泉。\"
藤原玄斋的嘴角扯出一丝苦笑:\"虽然她始终戴着面具,但那股独特的气息,我这辈子都忘不了。\"
说着,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像是在品味空气中的某种味道:\"而你身上的气息,与她至少有七分相似。特别是那双眼睛,虽然形状不同,但眼神中的神韵简直如出一辙。\"
他的目光在安川重樱脸上逡巡:\"所以当我感知到你的气息时,立刻就猜到了你的身份。\"
藤原玄斋突然冷笑一声:\"说来讽刺,当年你母亲戴着面具,我看不见她的脸;如今你精心化了妆,我却一眼就认出了你。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因果循环吧。\"
说完,他缓缓将目光转向宿羽尘。
\"至于你嘛,小子。\"藤原玄斋继续说道,\"在这樱花国内,本地人说樱花语或多或少都会带着些口音,绝不会出现像你这般能讲出完全没有口音的标准樱花语的情况。\"
\"能如此字正腔圆地说樱花语,不是外国人又是什么呢?再者,瞧你这浓眉大眼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高丽人。排除了高丽人,那你除了是龙渊人,还能从哪儿冒出来呢?\"
\"不过,我倒是有些纳闷,你一个龙渊国的高手,跑到我们樱花国凑什么热闹呢?莫非......\"
他的目光在安川重樱和宿羽尘之间来回扫视,随后像是突然恍然大悟一般,脸上露出一副别有深意的表情:
\"哦~原来如此。看来我们的陛下为了巩固自己的权力,已经不惜让自己儿子戴绿帽子了啊。\"
\"小子,我劝你一句,带着你的'战利品'赶紧离开东京吧,走得越远越好。这里很快就要变成'地狱'了!\"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警告,又似乎夹杂着些许幸灾乐祸。
宿羽尘闻言,眉头紧紧皱成了一个\"川\"字,追问道:\"前辈何出此言呢?莫非你们真的打算毁灭关东地区不成?\"
他的眼神中透露出担忧与不解,试图从藤原玄斋的回答中探寻真相。
藤原玄斋脸上闪过一丝冷笑,那笑声中满是愤懑与不屑:\"毁灭关东地区!?哈哈哈哈!难道这关东!这东京不该毁吗?\"
\"你知不知道,原本在我们樱花国,京都才是最适宜修行的宝地,那里的地脉之力得天独厚,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阴阳师。\"
他的情绪渐渐激动起来,声音也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可自从他们!晴明神道流投靠了德川家康后,一切都变了。\"藤原玄斋的声音因愤怒而颤抖,\"他们以修建城池、神社为名,暗中改造了整个关东的风水格局。\"
他猛地指向窗外:\"看见那些高楼大厦了吗?每一栋都是精心设计的风水阵眼!从德川时代开始,他们就在江户城下埋设法器,在各地修建特定朝向的神社,甚至不惜改变河道走向......\"
\"三百年来,他们用这些土木工程编织成一张无形的大网,硬生生把本该滋养京都的地脉之力,像抽水机一样源源不断地抽往东京!\"
藤原玄斋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我们这些留守京都的阴阳师,就像守着一条被截断的河流,只能眼睁睁看着修行根基一天天枯竭。你告诉我,这口气我们如何能咽得下去!哼!\"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脸上的愤怒愈发明显。
\"如果仅仅是这样,或许我们还能勉强忍受,大不了也前往江户,在那繁华之地寻得一丝修行的机会。\"
藤原玄斋继续说道,情绪愈发激昂:
\"可她师父!大竹冲一那个混蛋!他根本就不想让我们这些外地阴阳师有活路。不但在修行资源上排挤我们,还与那帮政客狼狈为奸,往我们头上罗织各种莫须有的罪名。\"
\"他们的目的再明显不过,就是要将我们这些'外地人'彻底赶出东京!小丫头,你身为他的'高徒',就这些事情,你可别说你一无所知啊!\"
他的目光如利剑般刺向安川重樱,眼神中充满了质问。
安川重樱听到这话,心中一阵刺痛,很想为师父辩解几句。
她深知师父在阴阳师界的威望,也一直对师父敬重有加。然而,此刻藤原玄斋所说的每一句话,却又都是不争的事实。
她的师父大竹冲一,在东京的阴阳师道场中,确实明里暗里一直在排挤着来自外地的阴阳师,打压他们的发展。
尽管安川重樱内心也觉得这样的做法不妥,可在道场之中,她不过是一个\"人微言轻\"的晚辈,自己的意见根本无人在意。
甚至,她曾为了此事,小心翼翼地旁敲侧击跟师父大竹冲一提过,换来的却是师父严厉的大声训斥,责怪她\"不懂规矩\",破坏道场的\"和谐\"。
自那以后,她便再也没敢提及此事,只能将内心的不满默默深埋。
\"藤原前辈,这件事确实是我师父做得不对。\"安川重樱的声音微微颤抖,带着一丝无奈与愧疚。
\"可你们也不能和'外人'勾结在一起啊。他们的目标是要毁灭咱们樱花国啊!一旦他们得逞,到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无辜百姓生灵涂炭,流离失所,陷入无尽的痛苦与灾难之中啊!\"
她的眼神中满是悲悯,试图以情动人,让藤原玄斋回心转意。
藤原玄斋又是一声冷笑,那笑声仿佛要穿透人心:
\"现在跟我们说生灵涂炭的事了?那你怎么不说说,你们把全国的地脉之力都一股脑地引向东京,致使其他地方逐渐荒芜的事情呢?\"
\"尤其是你师父上位之后,他的野心愈发膨胀,根本就是想集全樱花国之力,将自己打造成一尊至高无上的'神'!\"
\"诶,你知不知道,这三十年来,咱们这个国家的土地荒芜率越来越高,原因究竟何在?就是因为你们晴明神道流的贪得无厌啊!\"
\"如果任由你们继续这般胡作非为,那最终毁灭的可就不仅仅是东京一地,而是整个樱花国了。\"
\"所以,把我们逼上这条绝路的,恰恰是你们这些混蛋啊!你还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呢!你们这些关东败类,都给我去死一死吧!\"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仇恨与愤怒,仿佛积压多年的情绪在此刻彻底爆发。
安川重樱被说得哑口无言,她的嘴唇微微颤抖,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语。
因为,站在樱花国整体的角度来看,这些年晴明神道流的所作所为确实太过火,给国家带来了诸多隐患与危机。
然而,她却不能就此轻易退让,因为她深知,此刻他们所面临的抉择,事关东京地区上千万人的生死存亡。
无论如何,她都肩负着守护的责任,绝不能在关键时刻退缩。
\"藤原前辈,这件事确实是我们不对。\"安川重樱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再次开口说道。
\"藤原前辈,我明白你们的处境。但即便要反抗,也该发动其他阴阳寮的力量,联合朝廷中的反对派,用国内的力量来制衡师父他们。\"
\"你们在京都经营数百年,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政治盟友?若能联合其他被排挤的流派,在朝堂上施压,甚至动用贵族院的力量......\"
\"这种内部斗争虽然激烈,但至少不会让整个国家陷入战火。现在你们勾结外人,就算赢了,樱花国还能剩下什么?\"
藤原玄斋不等她说完,便再次冷笑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温和的手段?你以为我们没有尝试过吗?这些年来,我们四处奔走,找了各种政治人物,试图与他们讲道理,寻求一个公平公正的解决方案。\"
\"可结果呢?你们关东人根本就是一丘之貉,穿一条裤子的!不但对我们的诉求视而不见,包庇、纵容你师父继续打压我们。\"
\"甚至就连天帝也'命令'我们为了所谓的'大局',再继续忍耐。忍耐?忍个屁!\"
\"如果连天帝都不肯为我们主持公道,为我们这些长期遭受不公待遇的阴阳师发声,那我们当然也就只剩下和'外人'合作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小丫头,你是那家伙的继承人吧,那今天我藤原玄斋就来好好领教一下,你的本事!\"
他的眼神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周身的气息也随之变得愈发狂暴。
宿羽尘见状,赶忙上前一步,诚恳地说道:
\"前辈,我理解你们心中的委屈与愤怒,也明白你们长久以来所遭受的不公。\"
\"但请您冷静的想一想,那些'外人'他们的野心绝不仅仅是破坏一个东京。他们的目标是要将整个樱花国搅得天翻地覆,彻底毁灭啊!\"
\"前辈,不要再助纣为虐了,回头吧!\"
他的声音中充满了真诚与急切,试图唤醒藤原玄斋的理智。
藤原玄斋却丝毫不为所动,冷冷地回应道:
\"他们的目的,我们又怎会不知?可这樱花国如此不公,对我们这些京都阴阳师百般欺压,那这样的国家即便被破坏掉,又有什么可惜的?\"
\"至于那些普通百姓,在我看来,他们不过是一群微不足道的蝼蚁!他们是生是死?与我何干!\"
说罢,他猛地一挥手,口中念念有词,只见他身旁的式神双头狼瞬间双眼通红,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向着宿羽尘和安川重樱疯狂扑了过来。
随着这头凶猛式神的扑击,空气中似乎都弥漫着一股浓烈的杀意,一场惊心动魄的战斗,就此无可避免地拉开了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