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饭后，林良乐就返程了，省市领导也各自回去了。
王宏毅回到办公室，靠在真皮座椅上放松一下。
市委组织部部长季文明接到孙兵的通知，过来听取指示。
王宏毅的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目光扫过面前摊开的鹿城市干部名册。
他的动作很轻，却让坐在对面的季文明忐忑不已，额头甚至都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经过调研了解和群众反映，我觉得发改局方建军、财政局局长刘大明、国土局局长赖成林、建设局局长古田钦，这四个人不适合现任岗位，关于接任人选，我觉得这几个人不错。”
季文明
王宏毅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
季文明的喉结滚动了一下：“书记，按照惯例，市政府组成部门的主要领导调整，要征求郑市长的意见……”
他的声音很小，像蚊子音。
王宏毅打断他，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看似温和却毫无温度的笑容。
“是吗？鹿城还有这样的惯例，我还是第一次听说。我堂堂市委书记，想要调整干部，还要经过市长同意。文明部长，是这个意思吗？我理解的对不对？”
季文明作为老组工，当然知道组织选人用人程序。
只不过，他一开始站队李彦国，又听到了风声，说李彦国很快就要调走。
按照惯例，不出意外，郑健康将接任鹿城市委书记，他又选择站队郑健康。
虽然市委书记没有权力提拔组织部长，但是，他们在上级党委面前有话语权，上级在决定提拔下一级领导班子成员的时候，往往会事先征求下一级党委书记的意见，这个意见占很大的份量。
当然，上一级党委钦点的人员除外。
当看到郑健康没有顺理成章接任市委书记的时候，季文明傻眼了，因为他有把柄在郑健康的手里。
正因为此，他之前在常委会会议上始终保持中立，甚至偏向郑健康。
但是，他上次主动向王宏毅递交了投名状，提出了剪除郑健康羽翼的建议，包括一些人员和项目的材料。
王宏毅刚才那么问，很明显对他之前的表现不满意，因为他列举的郑健康羽翼的名单里没有王宏毅刚才说的那四个人。
这说明，王宏毅已经对他产生怀疑了。
办公室外，隐约传来脚步声。
王宏毅突然提高音量：“当然，一定要按照组织程序来，民主集中制是我们党的基本原则。”
他的声音恰好能让路过的人听清。
等脚步声远去，王宏毅又恢复了那种低沉的语调：“三天内完成初步考察，下周二提交‘五人小组’会议研究。”
季文明只能点头，因为王宏毅上任不到半个月，已经调整了市委、市政府两名领导，他可不想成为第三个。
晚上七点，鹿城大酒店贵宾厅。
王宏毅坐在主位，林雪梅、袁志豪、潘子东、孙兵、景云辉、施朋、朱正衍按照职务顺序就坐。
他们都是别人口中的“王宏毅的人”，还有一人是鹿城本地人，他就是江焕。
对于能参加这么私密而又重要的场合，江焕觉得相当受宠若惊，说是祖坟冒青烟了都不为过。
自从被处理之后，他从来没有想到还能有翻身的机会，尤其是能上了新任市委书记的饭桌。
所以，他必须积极主动，充当服务员的角色，让王宏毅和他的身边人满意，他基本上就会被认可了。
一道道精致的菜肴轮番上桌，全是山珍海味。
林雪梅瞅了王宏毅一眼，这才多久没见，他怎么变得这么铺张浪费了？难不成到了富裕的地方之后把持不住了？
酒过三巡，包厢里的气氛越来越热烈。
他们轮番上前敬王宏毅的酒，说的全是恭维话。
王宏毅没有拿出官架子浅尝辄止，每次和他们都是平等喝
一对一喝完之后，王宏举起酒杯，“来，为我们美好的明天，干杯！”
“谢谢书记！干杯！”
九个人的酒杯高高举起，在璀璨的水晶吊灯下折射出耀眼的光芒。
与此同时，在一家私人会所里，郑健康左拥右抱，玩得不亦乐乎。
联络员丁奇志推开门，从门缝里看到里面的场景，犹豫了很久，等到郑健康去上卫生间的间隙，守在卫生间门口。
郑健康放完水，出来之后，丁奇志在他耳边说道：“领导，刚刚收到消息，王书记在鹿城酒店为他的人举办接风宴。”
郑健康有点不耐烦，他正在兴头上了，被打扰了，多扫兴啊。
“知道了。”
“还有……”
丁奇志犹豫了一下，“纪委那边传来消息，王书记在鹿城大酒店消费次数很频繁，可能有问题。”
郑健康这才看向丁奇志，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是别人举报？还是线人提供的？”
“匿名举报，但是，信封里附了一些消费记录和照片。”
丁奇志递给郑健康一个信封，他看了之后，眉头越皱越紧。
照片上赫然是王宏毅与鹿城最大的地产商孔龙虎把酒言欢的画面，他今天晚上的娱乐消遣也是孔龙虎安排的。
难道孔龙虎已经叛变，成为王宏毅的人了？
郑健康摇了摇头，不可能，坚决不可能，他王宏毅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做到这些！
他往后翻看了消费记录，显示当晚的开销高达两万八，建设局签单，记下了建设局的账上。
“领导，这事儿……”丁奇志欲言又止。
郑健康摆了摆手：“你先出去吧，这事儿不要声张，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丁奇志走了之后，郑健康来到一个空包厢，从这个角度，正好能看到鹿城大酒店顶层的灯光。
他想象着此刻那里的觥筹交错、阿谀奉承，嘴角浮现出一丝冷笑。
“王宏毅啊王宏毅，你未免太心急了吧。”
郑健康喃喃自语，“鹿城这块肉骨头，可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啃。”
他走出会所，回到办公室，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厚厚的文件夹，里面全是这一个月来收集的材料。
这些全部是关于王宏毅和他的“湘湖帮”的种种异常举动，还有王宏毅和他的女人们。
“接风宴？”
郑健康冷笑一声，“我给你们准备一场更大的‘宴席’，等着好好品尝吧。”
窗外，一道闪电划破夜空，酝酿已久的大雨倾盆而下。
这才是四月份啊，电闪雷鸣暴雨如注，不是好兆头啊！
郑健康把材料放进公文包里，冒着倾盆大雨，连夜赶往景宁，准备搭乘明早飞往京城的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