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会议室，王宏毅站在走廊尽头的窗前，深深吸了一口气。
四月的鹿城，空气中已经开始弥漫着湿热和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压抑感。
他知道，自己刚才的举动无异于向整个鹿城官场宣战。
郑健康在这里深耕近十年，关系网盘根错节，而自己不过是他口中的“关系户”。
“宏毅书记。”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
王宏毅回过头，看到组织部部长季文明走了过来。
他点了点头，“文明部长！”
季文明从口袋里掏出烟，递过来一支，王宏毅摆手谢绝。
在这种情况下，他是不会抽烟的，要让自己保持冷静和清醒。
季文明收回烟，自己点上，深吸一口：“孔龙虎确实和健康市长关系较好，这事儿在鹿城不是什么秘密。”
王宏毅抬起头，眯起眼睛：“哦？”
一副愿闻其详的模样，毕竟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季文明刚才在常委会会议上说的话，偏向于郑健康多一点儿。
这也完全可以理解，作为组织部长，季文明自然比其他人更懂官场，新市委书记上任后，最先要调整的班子成员中，组织部长和纪委书记这两个岗位首当其冲。
在没有完全搞清楚王宏毅对他的态度之前，季文明首先要抱住郑健康这个大腿。
所以，在常委会会议上，明明是郑健康先失态了，他第一个跳出来当和事佬，自然是加重自己在郑健康心里的分量。
而他这个时候来到王宏毅的办公室，自然也是想通过自己的言行，赢得王宏毅支持。
只不过能不能如愿，还有待观察和验证。
季文明吐了一个烟圈，说道：“但是，没有人敢说。老城改造工程涉及二十多亿资金，牵扯的利益方太多了。之前也有过举报，最后都不了了之了。”
“原因？”
季文明苦笑：“你刚才也看到了。健康市长在鹿城根基太深，省里也有支持者。前两任书记要么同流合污，要么被排挤走。”
“文明部长，你最后一句话似乎欠妥啊，彦国书记明明是提拔走的！”
“那只是表象！”
王宏毅看向窗外，隐约能看到老城区那一片仅有的几套还没有拆迁的老房子。
“所以，就任由他们胡作非为？”
“宏毅书记，我不是这个意思。”季文明压低声音，“我只是提醒你，这事急不得。要动郑健康，首先得剪除他的羽翼。”
王宏毅转过身，直视季文明的眼睛：“这么说，文明部长这是愿意助我一臂之力，去调查郑健康了？”
季文明沉默良久，最终缓缓点头。
“我手上有一些材料，可以给你参考。但是，请你一定要保存好，还要谨慎。”
十分钟后，当王宏毅重新走进会议室时，他注意到座位上的气氛已经明显不同。
郑健康没有回来，但其他常委都已经到齐了。
“我们继续开会。刚才，郑健康同志无故离开会场，致使会议中断。孙兵主任向他汇报之后，他没有同意写说明，也没有在规定时间内回到会场，那我们就不等他了。”
“关于老城改造工程，我提议市里成立专项调查组，由明亮书记牵头，对招投标过程、拆迁补偿款发放和项目进展情况进行全面调查。”
纪委书记赵明亮抬起头，眼神并不坚定，也没有和王宏毅对视：“宏毅书记，这个……需要健康市长同意吧？要不要再和健康市长商量一下呢？”
王宏毅的冷着个脸，声音冷了下来，“明亮书记，纪委的工作什么时候需要政府领导批准了？”
赵明亮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王宏毅逼视着他，“是担心查出问题，还是担心查不出问题？”
会议室再次陷入沉默。
王宏毅知道，自己正在一条看似危险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但此刻，他脑海中浮现的是上周走访老城区时看到的景象——狭窄的巷子里，老人们有种无家可归的感觉。
而一街之隔，为“富豪”们准备的高档楼盘已经拔地而起。
“我同意宏毅书记的提议。”
出乎意料的是，宣传部部长王丽丽突然开口，“群众反映强烈的问题，我们作为一级党委政府应当重视。\"
王宏毅向她投去信任的一瞥，却看到王丽丽说完之后，就低下了头，仿佛刚才那句话用尽了她全部的勇气。
最终，除了两名常委弃权之外，其他常委都同意成立调查组的提议。
王宏毅知道，这只是一个开始，真正的较量还在后面。
会议结束之后，王宏毅最后一个离开。
而市长办公室内，郑健康正坐在办公桌前打电话，声音压得很低。
“必须给他点颜色看看……对，就按你之前说的。”
当看到王宏毅推门进来的时候，郑健康匆忙挂断了电话。
王宏毅平静地说道：“健康市长，常委会会议通过了成立老城改造工程调查组的决议。作为市长，你有责任配合调查。”
郑健康的眼中闪过一丝阴鸷：“王宏毅，你以为这样就能扳倒我？太天真了！”
“此言差矣，我不是要扳倒谁，只是要让鹿城的每一分钱，都花在该花的地方。”
两人对视良久，最终郑健康冷笑一声：“那我们走着瞧。”
说完，王宏毅转身离去，皮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击出清脆悦耳的声响。
回到办公室之后，他又收到了那个陌生人发来的信息。
“王书记，可以从女人入手。”
这个人就是发信息给王宏毅，让他注意宏建集团项目的人。
而王宏毅也通过关系调查出来了，他就是江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