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西京来人传信,说是房二公子带着纪王前来京城。”捧着文件的女秘书站在办公桌前,恭恭敬敬地对还在奋笔疾书的李芷儿说道。
头没有抬的李芷儿开口道:“李慎今年几岁来着?”
“二十三。”
“倒是比大哥长了几岁。”
似乎是写完了东西,将一支笔收好之后,李芷儿双手交叠在办公桌上,然后看着秘书:“少待把李恽也叫过来,便一起见面。”
“是,夫人。”
秘书记下之后,正要转身离开,似乎是又想起了什么,李芷儿喊住了秘书:“等等,孔志亮也叫上。”
“是。”
孔志亮是孔颖达的三子,一直在做侍读,主要就是在亲王中间流窜。原本有希望去东宫,只可惜李承乾这种状况,跟他将《孝经》也是没有任何卵用。大概跟李承乾扯三两句《齐民要术》还有点意思,不能发财,但扬名是肯定的。
此时“女儿国”内张沔已经能够自由活动,前阵子弘农大案传出来之后,“女儿国”门可罗雀,但是第二天,宾客盈满。
现实啊,非常现实,让张沔当真是感慨万千。
同样感慨万千的还有蒋王李恽,他现在是天天泡在“女儿国”,就怕别人不知道他跟“女儿国”那是渊源深厚。
李恽寻思着自己也没怎样啊,怎么运气这么逆天,逮着个张大郎就是江汉观察使的儿子。
好吧,江汉观察使的儿子也没啥,可以接受。
偏偏还是安平公主的儿子。
好吧,其实也可以接受。
但安平公主太暴力了,暴力到李恽瑟瑟发抖,就怕这个“护犊子”的暴力姑姑是不是对他蒋王也有意见。
跑去问候李芷儿,蒋王寻思着这应该有点机会吧?结果安平不见。
李恽当时就慌了,摸了摸脑袋还在,一觉醒来枕边放着的还是美人儿,不是什么韦氏杨氏的人头,松了口气,表示自己不虚不怂。
然后连夜住到了“女儿国”,跟张二郎那叫一个亲密。
“二郎二郎二郎……你、你跟本王说说,本王……本王应该是没有得罪你大哥吧?或许无意中有?”
“殿下放心便是,怎会得罪呢?我们之间的关系,不是一直很好很融洽么?”
“对!”
李恽一拍手,用力点点头,浴袍差点掉下来,裹紧了之后,他用肯定的语气对张沔道,“我们当然一直很好啊,你看本王还给你们宅子,对吧?”
“殿下所言甚是,这‘女儿国’若是没有殿下,还开不起来呢。”
“对啊……不对!不对不对不对……这‘女儿国’,都是你们兄弟二人的功劳,跟本王无关,本王何来功劳,没有本王的宅子,你们兄弟二人随便找个地方,不照样能风生水起?”
神色紧张的李恽在那里胡言乱语,张沔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寻思着大嬢嬢这一波发飙,威力当真是无穷大。
别说是蒋王李恽,连那个窝在豫州的道王,这光景都是屁颠屁颠来了京城。
之前还说跑去西京,给“四夷怀德碑”献花呢,现在还献给屁啊,硬要厚着脸皮说跟十二阿姊叙旧,连长安城都不去了。
好在李元庆是太皇的儿子,不去拍马屁也就不去了,横竖这皇位也跟他没关系。
“女儿国”内,李恽还在那里愁眉苦脸,不多时就见安平公主的侍卫过来通禀,说是安平姑姑要看看蒋王殿下。
李恽一个激灵,生怕这是来弄死他的死士,缩张沔后头假装不在,搞得张沔很是无语,跟侍卫言语了之后,才对李恽道:“殿下,不至于此吧。”
“甚么不至于此!这皇族中的事情,可从来没有什么不至于此的说法。父皇如今不吱声,想来是十二姑姑半点事情都不会有。你没听刚才那侍卫说么?房遗爱那个狗东西带着李慎过来。”
眼神很是惶恐的李恽对张沔道,“别人不知道房遗爱,本王还不知道?这狗才那是赌了魏王兄的大门,敢跑弘文阁要债去的。这一回,定是收了李慎的人事,特意过来做说客的……”
话说到这里,忽然李恽一个激灵,看着张沔好奇道:“诶?说到这狗才,莫不是房遗爱跟你大人交情这般深厚的?”
“殿下,房二公子他是谁的儿子啊?没交情也会有交情啊。”
“说的也是。”
李恽很是认可地点点头,然后道,“哎,二郎,你跟房遗爱能说上话么?”
“殿下,大嬢嬢真要杀你,绝不会让你来‘女儿国’,懂么?”
实在是无语的张沔快要被李恽搞崩溃了,本来就因为禁足在“女儿国”很是不爽,结果呆在“女儿国”还有神经病上门,唠叨像个老太婆,着实让张沔几欲寻死。
见李恽一脸不信的模样,一咬牙,张沔又道:“殿下,说句得罪殿下的话,似殿下这等闲王,大嬢嬢根本瞧不上。”
言下之意,就是根本没有被对付的资格。
听到这句话,李恽突然眼睛一亮:“对啊,我是世人皆知的贤王,十二姑姑不至于加害了本王,这不是自污么。”
“甚么自污?”
张沔眼睛眨了眨,寻思着就算砍死个“闲王”,也不至于就是“自污”吧。
一脸美滋滋的李恽还沉浸在“贤王”的美梦中,突然就精神抖擞起来:“好,既然十二姑姑叫我过去,那就过去一趟。”
言罢,他突然又耀武扬威起来:“二郎,赶紧叫几个心灵手巧的,本王要沐浴更衣。”
“……”
张沔不知道该说什么,叹了口气,跑去点几个小姐的时候,还骂了一句:“娘的有病。”
蒋王李恽在准备着,两京弛道上,马车内房遗爱正呼呼大睡,坐卧不安的纪王李慎又是焦急又是紧张,离洛阳越近,额头上冒出来的汗水也就越多。
明明车厢里还放着冰块,可就是让他不得安宁。
“哈哼——突突突突突突……”
一个老长的鼾声,房遗爱在车厢里大马八叉地躺着,咂吧了一下嘴,还伸手挠了挠裆部,“嘿,韦娘子,你跑啊……你他娘的倒是跑啊,跑啊,怎么不跑了?哈哈哈哈哈哈——”
一阵嚣张得意的狂笑,笑得极为放浪形骸,偏偏这笑声居然是做梦笑出来的。
“……”
无话可说的李慎居然就内心平静了下来,很尴尬,可真的就是如此,他听了房遗爱做梦的狂浪笑声之后,内心一片平和,只觉得京城一行,也没什么好怕的。
“你喊啊!你喊啊!你喊破喉咙也没认救得了你!小娘子……今日老子……老子就要尝尝鲜……臭娘们!又敢坏老子好事!还敢瞪老子,公主怎么了?老子打的就是公主!跪下!你他娘的……”
“……”
李慎捂住了耳朵,假装什么都没听到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