爵位是最值钱也是最不值钱的物事,管用的时候,它能锦上添花;不管用的时候,指望雪中送炭都是不成。
但这个时代需要逼格。
因为这是有钱有权之后的正常心路历程。
有钱的老江湖想要洗白了上岸变成有权之人,刷逼格是最轻松的方式,而爵位,就是最容易碰触的途径;有权的大佬挥斥方遒,但在下台之前,也想维系这权力带来的富贵,爵位就是身份就是象征就是地方乡望就是朝廷所期。
一个马屁换一个伯爵,看似简单,却又不简单。
地方巨头并不想让大唐夫妻店的老板老板娘继续逆天下去,可是想要地方上的“对外贸易权”,又不得不妥协交易。
各取所需,又不能太过赤裸裸。
嘎吱嘎吱嘎吱……
武汉的一处工地上,独轮车上装满了物料,工人赤膊着上身,在这晚春天里冒着热气,远远地像个蒸笼里出来的。
大量的红砖像是长城一样码放的整整齐齐,毛竹的脚手架用上了扣件,戴着藤条安全帽的工人工种分的很细。
以前都是大工带头各种活计全包,如今不但有砌砖工,还有抹灰、搅拌等等小工。划分好的片区之间,配重式起重机不时地通过畜力或是人力运转着,有的基坑渗水,还会调用抽水用的永兴象机。
工地外间,张德正视察着,他不得不亲临现场,因为这是武汉第一所正式具备“义务教育”的小学。
尽管接受“义务教育”的群体,仅仅是局限在体制中,但两百万人口的武汉,体制中人数量相当庞大。
这些群体的子女,都会接受“义务”小学教育,成熟的教育体系,对武汉本地体制人员的吸引力极大。
最重要的一点,学校的经费除了“众筹”和“捐献”之外,江汉观察使府将会有专门的资金用在上面。
也就是说,这是一座正式可以科学吃补贴的学校。
进入这座小学接受小学教育,学生家庭的受教育成本将会大大降低。因为学费书本费的大头,已经由地方政府承担。
一个武汉小吏原本只能说勉强供一个两个子女进学,但现在,却是大大不同,只要他敢生,学校就敢收。
原本武汉并非没有这样的资金条件,但硬件完全根本上,不仅没有足够的师资力量,也没有合格的“生源”,更没有受多方支持的国家政策。
但长孙皇后“垂帘”之后,事情就发生了巨大的扭转,朝廷大政上,是准备官方推动官办小学幼学的。武汉现在这么干,不过是响应国家号召……没毛病。
之前表妹还在武汉时,武汉已经有了一定的幼学基础。儿童经过武汉幼学的教育,基本掌握了一定的“纪律”,完全有能力在小学教育中接受进一步的知识提升眼界开拓。
这和大部分地方幼儿几近“野生”“散养”是完全不同的,哪怕是武汉的幼儿,也要比绝大部分地区的幼儿要“早慧”。
多种条件的成熟,加上武汉地区社会上普遍有着“受教育”的渴望,现实需要和市场存在,也就顺理成章地推动了“义务教育”的诞生。
尽管它是有极大局限性的,尽管它还是不成熟的,但它的诞生和存在,就是一种十分惊人的进步。
和永兴象机的诞生比起来,不遑多让。
“使君,外头来了信使。”
“嗯?”
张德正在工地上视察,来了个幕僚,到他跟前小声地禀报。
“朝鲜李氏。”
幕僚知道张德一般视察的时候的,不喜欢中断,于是又提醒了一下。
“过来吧。”
“是。”
不多时,幕僚回转,把信使带到。这种信笺,幕僚是不过手的,信使亲自把信笺递交过后,张德让人打赏犒劳,这才让他离去。
当下空出了一段距离,众人眼见着张德在看信,不多时张德笑了起来:“诸君,那黑齿部族长,现如今已是‘平海伯’,黑齿部改置平海州,这‘平海伯’,便是平海州刺史。一步登天啊。”
嗯?!嗯?!!!!
一群武汉老铁当时就心塞了,早说要跟进拍马屁的嘛,现在好了,你看看那朝鲜道的蛮子,多么灵醒,居然就封伯了。张使君才是个县子啊!
只不过内心酸归酸,却也知道这里头不可能简简单单就是拍马屁这么一出。黑齿部的蛮子那是疯了,隔海拍马屁,没有人牵线搭桥,可能吗?
皇宫的大门往哪儿开只怕是也不知道吧。
“诸君以为如何啊。”
老张也是没想到,长孙皇后还真是不客气,真就受了这“天后”的名头。
眼下武汉两个大型码头,也都在修“天后宫”,老张满满恶意地让武媚娘去督建,将来多多少少也能混个功劳。
不看他张德的面子,武士彟的面子总归是要的。
以前武士彟没面子,现在一把年纪了,武德老臣就能废物利用一下,也好给天下人看看,就算有玄武门这一出,大唐的夫妻店啊……仁义。
“倒是万万没想到啊。”
属官幕僚们一脸的错愕,虽说都猜到背后有PY交易,可能够给封伯,还是有点让人猝不及防。
“本府以为啊,这学堂里面,也可以立个‘天后’像。保出行平安是保,保学业有成也是保。一个是保,两个也是保。”
嘿……
武汉官僚们脑子一转,嘿,使君说的很有道理啊。
“使君言之有理啊。”
“不若置于校内,亦可让人日夜敬仰。”
这脑洞操作好了,封爵没希望,但家里人去科举,万一是长孙皇后监考的,这通过率不还得大大提高?
然而老张这光景其实还是恶趣味作祟,心中暗忖:这官办学校立的是女神“天后”,民办的……就只能指望“麦公”多多保佑啦。
至于麦铁杖神力强还是长孙皇后法力高,估摸着也是千几百年后才能争吵一番。
“既然诸君都同意,也就不开会讨论了,就先指个地方,到时立像就是。”
“使君所言甚是。”
“我等亦是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