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宫唤羽偏偏将宫钧徵引至其面前,不遗余力地为其诊治,这更让荆芥先生的内心充满了煎熬。
终于,他无法再忍受这份痛苦,便将其中内情告诉了宫唤羽,自然也被玉燕所知。
这个计划的根本,在于揭开那段尘封的往事,让宫钧徵知道当年清夫人难产而亡的真相。
让他知道是宫鸿羽亲自下令,终结了他妻子的性命。
宫钧徵是个单纯直率的性情中人,以他的性格得知真相后,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必然会去找宫鸿羽大闹一场。
而宫镇角最为疼爱这个弟弟,不管是选择为弟弟出头主持公道,还是为了维护宫门的安宁而平息风波,都必将亲自介入这场纷争。
可人死不能复生,而且宫鸿羽占了‘为了宫门’这个冠冕堂皇的理由。
加之清夫人的死并非他直接所为,让他为了一个外姓女人付出代价,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至于惩罚,宫鸿羽身为执刃,代表着宫门的尊严与荣耀。
别说受罚,就连认错也近乎不可能。
正在这无解的境地中,才有她们谈判的筹码。
在这个错综复杂的计划中,核心所在并非宫钧徵,而是宫镇角。
整个宫门上下,就只有他才有资格,以及能力,能够迫使宫鸿羽做出违心的决定。
她们可以借此向宫镇角提议,以此为契机,让宫镇角利用自己的影响力,迫使宫鸿羽放她们离开宫门。
宫鸿羽让宫钧徵失去了挚爱的妻子,既然无法用同样的损失来补偿,那就以牙还牙,让他也体验一下失去至爱的锥心之痛。
这不仅是对宫钧徵的交代,更是对宫门颜面的一种保全,不失为一举两得之策。
而对于宫镇角,无疑是一举三得。
要让宫镇角与宫鸿羽翻脸反目,单凭宫钧徵一个人的原因显然不足。
必须触及宫镇角自身的利益,方能奏效。
在宫门这个权力场中,除却家族的兴衰荣辱,最为看重的便是血脉的延续。
而宫尚角,正是宫镇角心中不可动摇的核心利益所在。
玉燕的存在,在宫镇角眼中,无疑是一个潜在的祸害。
她如同一把双刃剑,既能成为宫尚角的助力,也可能成为其绊脚石。
宫镇角是一个合格的生意人,却不是一个激进的赌徒。
在重要的事情上,他不会存有任何的侥幸之心。
能够将她们姑侄一起赶出宫门,对宫镇角而言,无疑是一件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情。
只是这样的话,没必要跟兰夫人解释的太清楚。
玉燕简单说完这个计划后,看到的便是兰夫人和茗雾姬那二脸懵逼的表情。
见状,玉燕转瞬之间换上一副温婉哀怜之态,泪眼婆娑,似有无限委屈。
“姑姑,你是不是觉得我过于工于心计?其实我也不想这么算计别人,可我看着姑姑在这宫门中蹉跎时日,愁容满面,我心中实为不忍……”
兰夫人却轻轻打断她的话语,神色中带着几分自责与懊悔:
“燕儿,你误会了,我不是觉得你有心机深沉,只是……我知道清夫人的事情这么多年,怎么就没早点想出这个主意呢!”
兰夫人郁闷地捶了下桌子,她这些年来都在干什么啊!
这些年自己竟沉溺于伤春悲秋,哀悼过去,怎么就忘了动脑子想想呢!
虽然兰夫人也知道自己大概率就算想了也想不出什么来,但还是觉得有些挫败。
人家玉燕才进入宫门多久,就知道积极自救,寻求出路想办法逃离这个地方了。
可她却连想都不敢想,忘却了思考与抗争,就无奈选择认命了。
一旁的茗雾姬见兰夫人真的动心,连忙劝道:
“夫人,你先冷静一下,姑娘这个主意虽然听起来很好,但真要付诸实践,恐怕是难如登天。
宫镇角此人狡猾多谋,我们如何能轻易算计于他?
更何况,我们手中的力量薄弱,要完成这样复杂精密的计划,无疑是蚍蜉撼树,几乎不可能成功……”
“可你又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行?”
兰夫人此刻已是心潮澎湃,难以自持,可以说是完全上头了。
对于一个长久以来在黑暗中挣扎的人来说,哪怕只是捕捉到一丝光明的影子,即便明知是飞蛾扑火,也会毫不犹豫地扑过去紧紧抓住。
“况且即便失败了又怎么样呢?最多不过一死而已啊,有什么大不了的?”
兰夫人外表看似温婉柔弱,但内心深处却藏着一股不为人知的痴劲。
所谓痴人,往往都拥有一种根本而深刻的共同点:忘我。
他们各自构建了一套无懈可击的逻辑体系,并且会坚定不移地贯彻到底。
无论是痴恋某人某物,还是执着于某种虚无缥缈的执念。
他们所痴的,从来都不是外界赋予的情感,而是自己内心深处的那份坚持与信念。
例如雪无尘对于玉燕,例如兰夫人对于自由。
他们追求的,从来不是结果是否圆满,而是过程中的那份执着与坚守。
被他人放弃、被命运辜负并不可怕。
真正可怕的是自己放弃自己、辜负自己。
无论最终能否如愿以偿,无论是否会得到应有的回报,他们都会一如既往地爱自己所爱,念自己所念,与任何人无关。
不管别人怎么想,怎么看,都别想动摇我的心分毫。
因此,兰夫人非但毫无惧意,反而满眼欣喜,向往不已。
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由的光芒,在无尽的宫墙之外闪烁。
无论最后她能否成功离开这座囚禁她的牢笼,至少她已经勇敢地踏出了那一步。
若是能够死在追求自由的道路上,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一种圆满?
玉燕见她已经被自己说动,便开始讲述起更多细节来。
“雾姬姑姑说得对,要实现这个计划,只靠我们是万万不够的,我们首先便要取得一个人的帮助,如果没有他,接下来什么事情都做不出。”
“谁?”
“宫唤羽。当初宫钧徵去给荆芥先生医治,便是由他牵的线,我们不能离开宫门,由他点破此事,最为合适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