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儿,你可怪朕?”
宴后,皇帝把所有人都遣散了,连太子都没能留下。
整个御书房内只剩下皇帝和蒋池肆两人。
“儿臣不敢有怨。”
注意到蒋池肆用词是不敢,皇帝微微蹙眉,很快,紧拧的眉头又松开了。
“你啊你,不过几天而已,竟学了大都督那番圆滑的处事方式。那你母妃…”
蒋池肆的母妃,也就是春雨虽然已经恢复了妃位,但因为她时常疯癫,所以到现在还住在冷宫里。
“母妃既已在冷宫居住多年,现如今更换住处对她的病情无益。”蒋池肆跪了下来,低垂着头,“而且现如今儿臣的母妃是朝皇贵妃,冷宫那位只能是儿臣的养妃。不过,养恩大于生恩,儿臣恳求父皇准许儿臣私下去看望她。”
皇帝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从话语中确认他的态度。
一句话,既表明了不介意皇帝给他换个娘的安排,又主动将生母定位于养母位置解决了皇帝的顾虑,还表现得知恩图报。
如此进退有度,皇帝的眸中略过一抹赞赏。
没想到,本以为是一个挡箭牌而已,不曾想竟是如此聪慧,是自己看走眼了。
“好,六儿有此等觉悟,朕深感欣慰。”
管他真狼还是假狼,只要能咬掉敌人一块肉那就是好狼。
可以说,皇帝现在已经有些病态了,是被自己的儿子和枕边人折磨疯的。
“过几日围猎,六儿准备得如何?”
“谢父皇挂怀,儿臣不会让您失望的。”
殿外,被袭总管请出来殿的太子和大皇子都没有离开。
今日他们父皇可真是好好的给他们上了一课。
谁能想到一个从冷宫里捡回来的皇子摇身一变地位就变得那么高了。
就是现在大皇子在他面前也不好太过摆谱了。
温屿也守在殿外,倒不是来看戏的,只是今晚有些刺激,他怕有人趁乱对蒋池肆不利,还是亲自把人接回去比较稳妥。
“还没来得及恭喜都督,成为父皇的左膀右臂了。”
太子看着板板正正守在殿外的温屿,心里莫名就不爽。
尤其是想到前些日子这人为了得母后欢心还在自己面前献殷勤,一转眼就投六皇子名下,当即心中莫名起了一层妒意。
“殿下见笑了,都是为陛下效力,何来左膀右臂之说?”温屿随意的拱了拱手。
太子一噎。
不是,这人怎么把谄媚的话说得如此云淡风轻的?
当即怒意上头,“都督就确定您扶持的不是白眼狼?他今日能为了权势舍弃母妃,他日也能因为其他原因舍弃您,您难道不担心?”
温屿淡淡的斜睨了他一眼,“那又如何,不还有陛下兜底么,咱家相信,陛下是不会为难咱家的。”
“你!”是真够狗腿的啊!这么相信那病劳鬼,也不怕等那病劳鬼死了再让你去陪葬!
当然,这么大逆不道的话,太子不敢说也不能说,只能愤恨的瞪了温屿一眼,而后看了眼殿内,随即甩袖离去。
总算气走了一个,温屿的目光落到大皇子身上。
见他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温屿拧眉。
这也不是个善茬。
像是感觉到目光,蒋盛鸿抬眸与温屿对视。
温屿在他眸中看到的不是十几岁的朝气蓬勃,而是一言难尽的无奈和沧桑,心下一咯噔。
总算想起这些天被自己忽略了什么,当即拱手道:“夜深了,大皇子回去休息吧。”
“都督不也还没准备歇息?”
“照顾六皇子是咱家的责任,咱家这是在等六皇子呢。”
简而言之,你哪凉快哪待着去。
但蒋盛鸿好像听不懂人话,反而和温屿并排站着,背着手仰望天空。
“本宫好奇,都督是从哪知道六皇子在冷宫的?”
温屿心中一惊,面上却不显,“咱家从哪能知道六皇子的踪迹,一切都是陛下自己发现的。”
“是吗。”蒋盛鸿意味深长的看了温屿一眼,“那都督让宫人们投喂野猫是意外?那些野猫把食物给六皇子也是意外?父皇意外发现六皇子都是意外?”
蒋盛鸿眉尾微挑,摆明了不信温屿的说辞,眸底还有深深的忌惮。
忌惮?忌惮什么?
温屿垂眸,自认自己身上没有值得大皇子如此忌惮的原因,那一切只能归结于,他忌惮蒋池肆。
为什么?
温屿想不明白,这大皇子身上秘密太多了,性格也太谨慎,挖掘起来可能会有些麻烦。
而且现如今最重要的问题是,大皇子是从哪知道自己吩咐人投喂野猫的。
当天在御花园内,能听到自己阐述那番话的人,除了皇帝就只有一位袭总管。
而调查这事的潜龙卫也不可能出问题,那就是东厂内有奸细了。
因为这件事是通过秦岭吩咐下去的,也吩咐过,除了暗卫询问,对其余人一概不准透露半分。
思及此,温屿眼眸沉了下去,“殿下太看得起咱家了,咱家再有通天本领,也控制不了畜生的行为。而且殿下是从哪得知咱家吩咐人投喂野猫的?怕不是被人诓骗了?”
看着温屿一副我有秘密我不说,就是玩的表情,大皇子终于体会到刚刚太子被气走时的心情了。
真的恨不得直接把他这副嘴脸撕烂。
但还是笑着道:“都督说没有那便没有吧。”
突然,一阵风起,刮来了大皇子那低声的呢喃,“不知上回与都督提过的事情,都督考虑得如何了?只要都督答应扶持我,待我登记之日,便是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之时。”
卧槽!好大一块饼。
温屿突然就被噎住了,呛得他直咳嗽。
“殿下,咳咳,您刚刚说什么?风大了,咱家没听清。”
大皇子看着温屿坚定的眼神,勾了勾唇。
“都督可不要后悔。”
说着背过身去,大跨步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