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圆眼尖,一抬眼就看到站在门口笑容满面的小舅,她高兴地挤开站在身前的小表弟,小跳着跑来。
快到李怀节身前时,小姑娘突然有点害羞了,小声喊了一声,“小舅!”
李怀节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弯腰蹲下,张开手臂,准备抱一抱。
面对这个温暖又熟悉的臂弯,小姑娘再也不能矜持,飞扑上来一把抱住自家小舅的脖子,使劲蹭。
华湘东的两个儿子也不吃醋,跟着喊“小舅好”,然后就把手伸进李怀节的兜里,也不知道要找啥!
“圆圆下来!”二姐李云节招呼着,“放开你小舅,我们准备吃年夜饭了!”
杨明和华湘东也起身迎了过来,场面一派和气。
“大姐夫、二姐夫,这大过年的,你们怎么还特意过来了呢?!”李怀节一边打着招呼,一边冲坐在沙发上看春晚的老爸问好。
“这不是今年你的情况特殊嘛!”杨明慢条斯理地说道,“我听妈说了,明天一大早你就要赶飞机去京城,初四要正式上班。
今晚我们不来,这一年到头的,我们都找不到机会在一起聚一聚。”
华湘东也在旁边补充:“你这一订婚,结婚不也就快了嘛!
车呀、房啊啥的,你这儿什么都没准备啊,我们这不得找个机会商量下嘛!”
李怀节心中一暖,这才是郎舅之间正常的相处方式嘛。
当下他就说道:“这搞得,你们过年都不安生的,今晚一定要多喝一杯啊!刚好,我也有点事要和大家伙儿说!
来来,都坐下,坐下边喝边说!”
这个时候,大姐李素节开始帮着上菜了。
很快的,大餐桌上就被摆得满满当当的,十八个菜的年夜饭就此开席。
东平人年夜饭的老规矩,先敬长辈酒。
大家起身,敬了李父李母一杯酒,这才坐下来,轮流敬酒。
喝了几轮,李怀节问起杨明,那批显卡处理的怎么样了。
杨明通过这次被人送卡上门的事情,对自己的小舅子是何等人物,心里头也算是有点数了。
现在想来,被他杨明百般巴结千般奉承的纪一星,就是声称可以安排副省长家的公子出来陪客的,公路系统官三代,不也是对李怀节有点敬畏之意嘛。
“现在,手里有卡就能赚钱!”杨明实话实说,“这批卡虽然是省纪委委托我处理的,但我也赚了二十多万。
账目在前几天就已经结清了。
我这儿有点拿不定主意,那个刘长春刘科长,我是不是该到他家里去看看?
这单生意在和省纪委结算的时候,刘科长可是出了力气帮了忙的!”
说到刘长春,李怀节一下子就想了起来,这是个爽快人。
他对杨明摇头说道:“以后你得叫人家刘处长,人家正经是个副处级干部!
去看人家就算了吧,那不是给他出难题吗?
他们省纪委本来对纪律要求就很严,今年新的司法解释刚出台,各项纪律抓的更严了。
去他家里看他这种事情,你就不要想了。
来大姐夫,二姐夫,一起喝一个!”
酒喝完,杨明要起身斟酒,被李怀节给拦了下来,“我来就行!
刚好,我这儿有几句心里话,要和你们俩说一说。
我在机关上班,不瞒你们说,你们遇到的大部分困难我都能帮,我也想帮。
姑表亲郎舅亲,打断骨头连着筋。
我们是亲人,我怎么可能狠得下心不管你们,看着你们被别人欺侮?!”
李怀节说到这里,单独举杯敬了华湘东一杯。
酒喝完,李怀节乘着酒兴接着往下说:“大姐夫,就拿你们厂子被封的事情来说,你跟我打了几次电话,在电话里说了什么,我现在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我当时是下狠心了,不但不帮着你们,还要求你们配合他们的工作,主动交罚款、关厂子。
你们只知道我狠心不管事,却不知道我心里头比你们更不好受。
但是,事情太大了,我只能一个人扛下来。
我当时要是跟你们说了,你们根本就扛不住!”
华湘东没说话,大姐李素节举着饮料敬了李怀节一个之后,这才问道:“为这个事,你大姐夫连我都是好一顿埋怨。
现在这事情能说了吗?”
李怀节看到老爸有点担心的眼神,冲着他笑着摇摇头,示意没事,这才说道:“现在事情已经过了,我也想和你们倒一倒这心里头的苦水了。
你们不知道,当时找你们碴子的,东平市副市长兼着市公安局局长的谭言礼。
你们知道我当时的压力有多大吗?
论官位,一个副厅级,一个副处级,他谭言礼的官位比我整整高出两个级别;
论权力,他谭言礼是分管全市治安的实权副市长,权力太大了;
而我只是一个刚刚到任履新的县委副书记,真是没法比!
可该死不死的,他违法违纪的小辫子正好被嵋山市委抓住了。
所以,他选择通过你们来逼我出面来跟他谈。
在这种事情上,我爸来了也没得谈!
我凭什么跟他谈?!”
说到这里,李怀节想起那一段艰难的时光,感触格外深。
他轻声说道:“说实话,我当时也害怕啊!
我倒不害怕谭言礼拿我怎么样,我有组织保护呢。
我害怕的是,他会拿我们家来开刀啊!
对他来说,要把我们家搞到倾家荡产活不下去真的很简单!
你以为,他通过工商税务消防来,让你们干这个交那个的,就是认真在搞你们啊?
根本不是这样!
他这么做,只不过是想通过这件事情告诉我,你小子要是敢不松手,那就不要怪我做的绝!
他谭言礼认真搞的人,特别是小企业家,全都倾家荡产了,有的人甚至还被送进去踩缝纫机。
就没有一个能逃出生天的!
栽赃陷害什么的,对谭言礼这个公安局长来说,那叫个事儿吗?
整个司法系统对他谭言礼来说,就是一把筛子,没有他渗透不到的地方。
他喊来工商税务什么的,全都是文戏,演给我看的。目的就是希望我伸手来管这件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