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垂未垂时,二夏家院墙上的爬山虎在晚风里簌簌作响,铁门后传来江晚意带着哭腔的声音:\"你走!\"
宋泽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声音,心都要碎了。他攥着那束茉莉的手指节发白,衬衫后背洇着汗,领口第三颗纽扣硌在喉结下方,他烦躁地扯开衣领,冲着院子里嗷嗷哭嚎:
“晚意,你开开门好吗?我当面跟你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你这个骗子!!!”
宋泽的手抬起,又失落的垂下。
“我没想骗你……”
他言语苍白无力。
已经造成的事实哪里还管的了什么想不想的?
谢薄江牵着二夏的手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什么要帮好兄弟解释这种想法,谢薄江得跟二夏在一起久了,也不稀罕这些所谓的美德了。
只是一直让宋泽在院门口挡着也不是事情。
谁的对象谁心疼,谢薄江现在就十分心疼二夏。
他们考察的地方在一个古老的都城,这段时间来,他们每天早出晚归,回到住所的时候,每个人都恨不得睡一天。可是不行,第二天的任务更重。
好不容易延期一周回到京城,要看宋泽这个不争气的东西在这边讨好人。
看着都烦!
指节叩在铁门上,发出空荡荡的回响。
宋泽喃喃喊道:“晚意……”
三天前,他们还挤在裁缝店二楼的隔间里,她指着一块布料问他好看不好看,如果做成衣服,穿去镇南市见他父母行不行。
当时暖黄的灯把她的睫毛影子投在脸颊上,像蝴蝶停驻在栀子花瓣上。
那一刻,宋泽生出了要跟她平平淡淡过一辈子的想法来。可是也是那天,他忍不住说出了自己的身份。
他是什么身份?
镇南市一把手的亲生儿子。
好6!
这个身份从很久以前就带给他不少便利。
可是便利的同时还有无尽的困扰。
从小学开始,他就看得出来身边的人,包括且不限于父母的朋友,学校的老师领导等,对他的重视跟讨好……
对,就是讨好,他那时候才八岁,就享受着普通人一辈子也享受不到的优越生活。
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八年。
转变是堂哥的婚事闹得一死一伤的时候开始的。
那个知道堂哥身份,有心接近堂哥的人用一条命来告诉宋泽,有些事情,如同塞翁失马,祸福相依。
堂哥的婚事让宋泽变成了一个黄毛。
他转了学,提前大学毕业之后就开始当一个街溜子——自己做生意,隐瞒着身份在镇南市依旧能够活的风生水起。
镇南市一直有一把手儿子的传说,但是谁也不会把一个黄毛跟这个身份的人牵扯在一起。
宋泽这样过了几年太平的日子,也谈过好几个对象。
但是那些人,只是冲着他的钱来得。
说是试探,其实不过是给自己留一条余地。
不告诉对方自己的真实身份,能够避免很多麻烦。
故技重施,却发现自己栽在了江晚意这边。
他掏心窝子的对江晚意解释。
却依旧弥补不了对江晚意造成的伤害。
镇南市一把手的儿子很牛逼?
她还是沪市军区大佬的心肝宝贝呢!
谁比谁高贵啊?
就这样,江晚意扇了他一巴掌,什么见家长?见鬼去吧!
谢薄江大步走过去,踢开宋泽:“别挡路!”
“谢哥!”宋泽一看见谢薄江,眼泪汪的一下就掉下来了。
谢薄江嫌弃得要死:“别嚎!你喊我一声哥,我都觉得丢脸。你好意思么?早就告诉你让你别试探,你呢?把江晚意当成什么人?现在,爬开,别挡住你嫂子回家。”
铁门被打开。
门后是双眸中带着泪光的江晚意。
她看向谢薄江:“你真的不知道他的身份?”
谢薄江纳闷:“什么身份?”
江晚意冷笑一声:“哼,我现在完全信不过你们这些男人!这个人,一个月前告诉我他爸爸几年前下岗,他妈妈是个扫大街的!可是三天前,他跟我说他爸爸是镇南市的一把手!!你不知道?”
谢薄江看向宋泽。
宋泽心虚无比,根本不敢跟谢薄江对视。
谢薄江抬手一拳,狠狠砸在宋泽的脸上。
他手中的花束飞出去,砸落在泥地中。
“啊——”江晚意一声惊呼,语气中满是不舍。
到底两个人来往了这么久。
确定关系也有半年多了。
只是……
她为什么一直这样倒霉啊?
她就是想找一个跟自己踏踏实实过日子的,什么身份地位,她不在乎。
只要这个人有能力,而且人品好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告诉她这一切都是谎言?
骗子!!!
二夏拉住谢薄江:“你可别把咱们一把手的公子打坏了,你可赔不起。”
谢薄江冷笑一声:“对!我这种屁民,跟一把手的公子动什么手,这不是找死吗?宋泽,宋公子,您请回吧,我们这边庙小,容不得你这种大菩萨。”
“谢哥!”宋泽都要哭了。
他知道自己错得离谱,之前没有在乎过谢薄江的提议,因为他根本就不打算在对方完全接受自己之前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这是一种保护能力。
可是他保护了自己,却伤害了对方。
现在……
就连谢薄江都不愿意站在他这边,宋泽才知道自己错得多离谱。
“进去说。”二夏拉扯着谢薄江,反手把江晚意拽进院门。
院门在宋泽的眼前合上。
门一关上。
江晚意立刻扑到二夏的怀中哭唧唧:“我不知道他居然是这种人!他以为自己是谁啊?凭什么瞒着我?什么一把手的儿子,我稀罕吗?我连他家境差我都无所谓,结果他骗我!”
二夏拍拍她的肩膀,“不哭了啊,所以呢,其实咱们找对象别想太多,什么吃苦耐劳的,都是扯淡,还得有钱知道不?早一点把自己的目标提高一点,眼光放长远一点,被骗的可能性也会少一点。接下来,我告诉你怎么识别有钱人哈,咱们按照这个标准去找就好了。”
“……”江晚意一时间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
她咧了咧嘴,放弃了,无可奈何喊道:“二夏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