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一号陷入回忆的时候,短暂处于昏睡状态的慕笙柯忽然猛地睁开了眼,弹跳着从一号的怀抱里射出。
“很好,看起来这家伙是被我那强大的气场给吓跑了。”慕笙柯昂首挺胸“是时候该办正事了,一号,你那边进行的怎么样,成功把他记忆给提取出来没?”
一号一怔,没想到他恢复清醒后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她短暂地沉默片刻后,微微摇头。
“他的情况,很特殊。有人在他的记忆设下了禁制,强行提取的话只会直接导致术式发动,从而彻底地摧毁掉他的肉体,真正的死去。”一号解释道“但是这并不影响,因为我已经将自己的梦魇入侵进了他的精神之海,完全控制住他了。”
“现在他就如一个受我所操控的机器人,只会按照我的指令进活动。有什么想得知的情报,你可以直接询问他,让他亲口回答。这样就规避了触动禁制开启的“强行提取”这一条件,毫无风险。”
“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总之问题是解决好了对吧。”慕笙柯转身就走,只给一号留下了个潇洒的背影“那就走吧,我已经等不及要去找那帮混蛋们算总账了。”
不给一号开口的机会,慕笙柯已经一溜小跑着,进入了旅馆的大门。
“……”
直到慕笙柯的背影也隐没进旋转门里,一号这才如梦初醒般的回过了神,她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眶,也跟着走了进去。
胶囊旅馆,三层,内部单间
“所以说,这家伙,呃,你真的能跟它进行对话吗?”慕笙柯看着眼前那个身形破烂,面容全非的非人类“虽说外观上确实是美观了些,身体上的空洞都没了,但是……”
“不管怎么看这家伙现在也都还是个死人吧,大红眼,上下四颗大獠牙,站的也歪歪斜斜的样子,一副标准吸血鬼的长相。”慕笙柯摇摇头“而且看样子还是最低级的没自我意识的那种,这就是你所谓的已完成了?”
“不,实际上我已经将梦魇的能量运输到了他身体的各个角落,顺带着也把他身体给修复了一遍。”一号连忙摆手,解释道“梦魇给予了它死气,它现在其实算是活着的,仍保留了生前的记忆与一部分性格。只不过看上去有些奇怪,如果你感觉它难受的话,我可以用梦魇改变它的形态,让它恢复到生前的正常人类容貌。”
“虽然没完全听懂,但听你这意思,就是说可以从它身上提取到我想要的情报?”慕笙柯微微眯眼“长相啥的虽然不重要,但要一直盯着这么一个腐烂面容的家伙的确有点渗人,要是能让它变得稍微顺眼点倒也行。”
一号点点头,她抬起手,缓缓地划过那人的脸庞。紫色的气侵蚀掉怪物脸上的烂肉,模糊的血皮底下增生出新的白皙皮肤,缓缓地重新覆盖在了它的脸面。
“青发蓝瞳,高鼻梁,白皮肤,棱角分明的长脸,确实是我要的那个安德森.帕德……虽然面前的它没照片上的那副金丝框眼镜吧。”慕笙柯看着面前那个虽然从未在现实里见过,但却异常熟悉的脸庞,不由得默默地笑了笑“那小子倒还算有诚意,上来就送了我这么大的一个人情。”
“?”
一号有些疑惑,不知道慕笙柯所说的那个人是谁,但她也只是抬头,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开口多问。
“你们组织的老巢……哦不,总部实际建在哪儿?”
“……”
名为安德森.帕德的男人只是默默地盯着慕笙柯,一双晶莹的蓝瞳眨也不眨地同他相对视。
“呃”
持续了长达十数秒的沉默与对视后,慕笙柯终于绷不住了,他指着面前那个沉默的男人,扭头看向一号,想要寻求解释。
“它现在就如同一个机器人,只会按照你所给它的程序行事,同理,超出它理解范围的指令,它会因脑死机而自动选择忽视。”一号笑了笑“它目前的状态大概就是如此。”
“这情报都不知道,看来它在公司的地位也不怎么高嘛。”慕笙柯耸耸肩“什么老总,果然只是那些幕后之人所隐藏身份而推出来的挡箭牌吧。”
“那除了那个什么米林大厦,你们组织其他分部势力设立又都设立在哪儿?把你所知道的都罗列出来。”
安德森依旧默默地站立在原地,看起来一点想开口的意思也没有。
“这也不知道?”慕笙柯有些惊讶地挠了挠头“连个中层都不算吗,好吧。那你们组织最近在做什么,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犯罪活动么?”
“……”
慕笙柯看着沉默的安德森,嘴角不由得微微抽动了几下。
“这不知道,那也不知道,它真的是那个公司的内部人员么》还是说它只是个业余打手,无权得知组织的任何情报?”慕笙柯有些烦躁,额上隐约有青筋暴起“那你还冒险跟猎异会的人作对干什么?别告诉我你只是闲的没事干,或者单纯就是精神有问题啊。”
“线索全断了,什么都不知道,那我要它还有什么用?景夕他们到现在都还昏迷着,刘庭也是不知所踪……”慕笙柯来回地踱着步,焦躁的抓着头“我的好兄弟们被这个公司折磨至此,我忙活了半天却只是抓到了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小卒,到最后什么忙也没有帮上。我就这么没用?!”
安德森的脸庞忽然抽搐了一下,它有些僵硬地歪着头,尝试了几次张嘴。
“命,命令,莫吉斯清酒,必死,骗过猎异会……来完成,任务。”
慕笙柯的动作忽然一怔,他猛地回头,从它的话里敏锐地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莫吉斯,清酒?”慕笙柯认真回忆着这个单词“感觉有点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以及,骗过猎异会?骗他们什么?”
然而,男人的话却并没有到此结束,在说到了猎异会后,他脸上的表情变得愈加狰狞与扭曲。他身体剧烈地颤抖着,歪头的程度也变得更加夸张,倾斜了将近90度,脖子几乎都整个贴到了肩膀上。
“回家……不,不能回,那个人还在……”安德森眼光空洞,喃喃地道“他还在找我们……我们必须要死,他们才能……安全……”
“那个人,你指的是谁?”
慕笙柯心中一凛,追问着道。
“刑……政者……”
似是还没能完全适应这具身躯,安德森说话仍还是结结巴巴的,吐字也不甚清晰。待慕笙柯听清后,身躯忽地一震,他赶忙从兜里掏出手机,登入到莫斯德堡学院网查阅起资料来。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细雨绵绵的群山深处,坐落于悬崖脚下的一栋木制二层老式破旧房屋
“……各地出现了大量已死去怪物的残躯,它们长相狰狞,形态各异,出现的地点也不尽相同。唯一的共同点是它们身上所呈现的伤口,都是一道整齐而巨大的豁口……”
头发已经谢顶,两鬓有些发白的老爷子坐在沙发上,正聚精会神地看着电视上的新闻报道。直到画面从案发现场切换到主持人的采访环节,老爷子这才略有些不舍地从电视机上移开了目光,转向某个不请自来,现在正舒舒服服地躺在他家里刷着手机的家伙们。
看着那个毫不客气地就脱掉鞋,葛优瘫姿势的地躺在沙发上的男人,以及端坐在他旁边的长腿西服女人,不由得抚额,无奈地叹了口气。
“都这么大了,还是没一点正形。学学人家埃娜,干什么都是一丝不苟,有规有矩的。”已五十多岁,但身型却跟常去健身房锻炼的二十岁小伙一般健硕的谢顶壮汉从桌子下拎出了一箱酒,伸手从里面随便摸出了瓶,朝男人扔去“真是的,不让人省心。”
“诶,为什么你喝的是伏特加,我的就是红酒?”约尔根接过酒瓶,放面前看了看,立马不满地说道“看不起谁呢,我也要喝带劲儿的。”
“随便从里面拿的,你想喝什么再从箱子里找不就是了?”中年秃顶男摊摊手“行了,别啰嗦了,给你什么就喝什么,哪那么爱挑。”
“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老头儿?”约尔根仰头干了一大口,烈酒入肚,如团烈火灼烧着他的脾胃“你那冰护盾图腾,没想到关键时候还真管用。那种爆炸竟然都还只是轻微皮外伤的程度,蛮厉害的嘛。”
“要是再年轻十年,我甚至能顶着爆炸,将那吸血鬼给生擒住你信不信?”老爷子端酒入杯,仰起头一饮而尽。他摸了摸嘴角上的酒渍,淡淡地笑了笑“要是再年轻个二十年,那就更不用说了,我直接将那个机场都给覆盖住,或者直接用冰盾束缚住那家伙,不用别人帮忙仅是靠我自己也能保护住那里的所有人。”
“啊对对对,你最厉害了,老头儿。”约尔根依旧是玩味地笑着,他没有理会埃娜多次的眼神示意,依旧大口大口地往嘴里灌着酒“所以说,咱厉害的小老头儿,到底什么时候才退休呢?”
“小瞧我啊?别说退休了,再让我干个十年二十年的都不成问题。”老爷子咧开嘴笑道。他又将酒杯斟满,仰头再次饮完。
“欧亨叔叔,您也少喝点吧,前两天明明才刚开过的药,医生还特意嘱咐你不要饮酒或者辛辣食物。”埃娜劝阻道“年纪大了,也是时候该多注意注意身体了。”
“诶,什么话,我的青春明明是永不谢幕的好吧。”老爷子翻了个白眼“比起这个,埃娜,你去楼下仓库,搬出我那箱用来调酒的基酒来,晚上要整点大的。这小子实在是太嚣张了,分不清大小王,看我今晚怎么把他给喝趴下。”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埃娜抚额,站起身,无奈地长叹口气“但只允许三瓶哦,超过三瓶后叔叔你可就不能再喝了,听见没有?”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快去吧。”老爷子敷衍地连连摆手,嘴可是一点也没有停下,在说完的时候又趁机偷偷地饮完了一杯。
埃娜斜了他一眼,叉腰转身离去,高跟鞋踩地清脆的“哒哒”声逐渐变弱,直至女人彻底走出大门后才完全消失不见。
“你,之前是故意那样做的,对吧?”确定女人已经走远后,欧亨才缓缓地放下了酒杯,他靠在沙发上,面朝约尔根,懒洋洋地开口“机场那次,你是故意被吸血鬼打中的,为的就是能有个合理的借口不去救那对母子。”
“喝糊涂了么?我可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老头儿。”约尔根摇头晃脑地应答着,一副活脱脱的二百五形象“那情况没办法嘛,人怎么能只靠肉体就能打倒失控血裔呢?而我那图腾你也是知道的,轻易不能开启,一旦用的话就必须会有人死,所以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用图腾的。”
“我怎么说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实际什么水平我会不知道吗。若非你本意,那种程度的家伙,怎么可能会伤得了你?”老爷子笑着摇了摇头“就算是不开图腾,仅凭肉身近搏那吸血鬼也不会是你的对手。我知道你因为卡嘉里那事而对市民们怀有偏见,但实际上也不是所有的……”
咔哒——
一声清脆的爆响,欧亨循声望去。只见约尔根低着头,手上的酒瓶也早被他所攥碎,只留下了个下半残瓶。上半部分则是直接变成数不尽的玻璃碎渣,向四周飞溅,锋利的残片划破皮肤并深深地嵌入进他的手心里,喷溢的鲜血沿着男人的手腕,缓缓地滴落在地。
仅是眨眼的瞬间,男人脸上那戏谑的微笑便全然消失,他握着酒瓶的手还在发力,直到剩下的下半部分也全都化成碎渣为止,才缓缓地松开了手。仔细看上去,约尔根那白皙而沾有鲜红的手背上,跳动着数条躁动的青筋,男人一直在舒长而缓慢地深呼吸着,似乎是在强迫让自己极为狂躁不安的内心冷静下来。
欧亨不再言语,他默默地收回了视线,额上的眉头似乎又多加重了几分。良久,他忽然长长地叹了口气,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了一根将其点上,默默地一口又一口地抽着,身体重新靠回了椅背上。
“我回来了,欧亨叔叔,顺带着也把晚上做饭所需要用到的菜也给拿来了。”在沉默中又过去了大概十分钟的时间,房门被推开的声音再次打破了僵局,埃娜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走进屋内“刚接了个电话,科恩和维克多说他们今晚也会来,所以我拿的食材有点多,耗费了不少时间。”
埃娜放下装满了蔬菜和肉的大塑料袋,只抬着箱酒走向客厅。才一进门,映入她眼帘的就是那遍地可见的玻璃碎碴,男人鲜血淋漓的手掌和彼此沉默赌气似的都不理对方的爷俩。
“这又是怎么了,好好的,怎么又吵起来了?”埃娜赶忙跑到约尔根身边,俯身凑近观察着伤势,转身又赶忙朝储物间走去,翻箱倒柜地找着医疗包“真是的,一个气包子一个闷葫芦,你俩这组合,哎……有时候真不知道该说你们些什么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