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局之地，初露曙光
姜明的手指在檀木桌面上轻轻叩了叩，震得茶盏里的碧螺春泛起涟漪。
周老板办公室的落地窗外，成片荒废的茶田像块褪色的绿毯，歪斜的“有机茶园”铁牌在秋风里吱呀作响。
“三千万？”姜明将茶杯推到监控探头照不到的阴影里，茶汤在杯底映出周老板油光满面的倒影，“去年您申报茶叶重金属超标的时候，这片地可是按农用地标准评估的。”
周老板的鳄鱼皮钱包啪地砸在桌上，震得紫檀木貔貅摆件晃了晃。
他扯松阿玛尼衬衫的领口，脖颈上的金链子卡在褶皱里：“年轻人，现在规划局把这儿划成康养用地，老子就算开五千万——”
玻璃窗突然映出远处山峦的轮廓，姜明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划开卫星地图，放大某处灰白色区域：“上周三暴雨冲垮后山护坡，您请的施工队用的是建筑废料回填吧？”他调出环保局公示页面，“要是让媒体知道您这‘生态茶园’底下埋着混凝土碎块......”
胡悦适时递上牛皮纸袋，里面滑出几张航拍照片。
周老板的瞳孔在无人机拍摄的泥石流现场和姜明似笑非笑的表情间来回跳动，喉结重重滚了两下。
“两千八百万，现在签合同还能赶上这季度税务清算。”姜明突然起身，西装下摆带起的风掀开茶桌上的台历，露出用红笔圈住的“土地拍卖截止日”。
当钢笔尖刺破合同纸的刹那，窗外惊起一群白鹭。
胡悦看见姜明背在身后的左手悄悄比了个胜利手势，他腕间那串崖柏手串正散发着清苦的药香——那是熬了三个通宵研究土地档案时，她特意给他戴上的安神之物。
“明哥你看！”胡悦突然指着合同附件惊呼。
在密密麻麻的条款缝隙里，竟藏着用荧光笔标注的“地下水资源优先开发权”，字迹新鲜得能蹭花手指。
姜明接过文件时顺势握住她的手，拇指在她虎口的合谷穴轻轻一按。
这个中医镇痛的穴位，此刻却让胡悦从指尖酥麻到耳根。
她望着男人线条锋利的侧脸，突然想起昨夜书房亮到天明的台灯，还有打印机吞吐纸张时散发的余温。
“周老板真是......客气。”姜明笑着抽出夹在合同里的黑色信封，和庆功宴上收到的威胁信一模一样。
他当着对方面将信封撕成两半，碎纸屑飘进沸腾的茶壶时，普洱的沉香里混进了一丝焦糊味。
回程的车载广播正在播放养生嘉年华专题报道，胡悦把玩着那串沾满茶香的崖柏手串，忽然发现内圈刻着极小的篆体“苏”字。
后视镜里，姜明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只手正将周老板签字的合同拍照发送。
“叮咚”，特别关注的微博提示音响起。
胡悦点开热搜榜首#神秘买家拍下城西烂尾楼#的标签，放大的航拍图上，那片爬满爬山虎的灰色建筑群，正对着他们养生基地规划图的东南角。
---姜明推开银行旋转门时，西装口袋里的土地合同被冷气吹得沙沙作响。
信贷部的电子屏闪着刺目的红光，风险评估指数像条吐信的毒蛇盘踞在屏幕顶端。
\"姜先生的项目就像这杯碧螺春。\"赵哥的钢笔尖在财务报表上游走，溅出的墨点正好盖住现金流预测栏，\"看着清透，实际全是悬浮物。\"他身后那面荣誉墙在日光灯下泛着冷光，十七个不同版本的《信贷风险管理手册》整齐得令人窒息。
胡悦突然轻咳一声，从编织包里取出保温壶。
当归黄芪的香气漫过桌面时，赵哥正在翻页的手指微不可察地顿了顿。\"这是明哥根据您的舌苔照片配的养生茶。\"她把鎏金掐丝杯推过去，杯底沉着两粒朱砂色的枸杞，\"他说您最近夜梦多汗。\"
姜明适时调转平板电脑，三维规划图上突然展开中药材立体种植模块：\"我们在边坡地带设计了三层根系固土植物，其中葛根和金银花年产值就够覆盖利息。\"他指尖划过卫星图上的烂尾楼阴影，\"这里将改建药材晾晒场，能省下三百万仓储预算。\"
赵哥的镜片突然反光，钢笔在风险评估表的\"生态附加值\"栏连画三个问号。
正当空气凝固时，他的华为手机在檀木办公桌上震出蜂鸣般的声响。
瞥过来电显示的瞬间，这个冷硬如精算机的男人突然用拇指抹了抹杯沿的茶渍。
\"明天中午前把智能灌溉系统的专利证书补上。\"赵哥扯松深蓝条纹领带，从抽屉取出印着特殊编号的绿色文件夹，\"总行新开的康养产业快速通道。\"他说话时无意识摩挲着保温壶上鎏金牡丹纹路，那里有道细微的划痕——和三天前省银监会的调研组带来的茶具一模一样。
胡悦刚要欢呼，却被姜明按住手腕。
他的目光掠过信贷部角落的绿植，虎皮兰叶片背面闪着极小的光点。\"我们会准备好土壤重金属转化实验报告。\"他说着重音落在\"转化\"二字，余光瞥见赵哥的喉结动了动。
办理完材料交接已近黄昏，旋转门将他们的影子绞碎又拼合。
姜明突然在石狮子旁停步，从胡悦发梢取下半片银桂。\"看信贷室通风口。\"他压低声音，叶片尖端正对着百米外烂尾楼某个闪烁的窗口，\"三天前那里还没有反光物。\"
胡悦正要回头，却被揽着腰塞进副驾驶。
姜明发动引擎时，车载香薰溢出浓郁的沉香味，盖过了她身上残留的崖柏气息。\"下次换你包里那款鹅梨帐中香。\"他关空调的动作过于刻意，\"太重的檀香容易引来夜枭。\"
此刻的烂尾楼天台，苏瑶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碾过水泥碎块。
她摘下蓝牙耳机，发梢的银杏叶胸针正在录音。\"给赵经理夫人送套汝窑茶具。\"她对阴影里吩咐道，手机屏幕映出冷笑，\"要带牡丹鎏金纹的。\"
夜风掀起她手中的城规图，红线标注的地块恰与养生基地形成对角。
当无人机掠过姜明的车尾时，她腕间的檀木佛珠突然裂开细缝，露出微型镜头里的红外成像——胡悦正摆弄着那串刻\"苏\"字的崖柏手串，浑然不知内芯的纳米芯片仍在持续发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