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高火火感到某种坚固的壁垒在脑海中龟裂,剧痛如潮水般涌来。
她踉跄着后退,看到钟寒殇惊慌失措地想要上前,却因为锁链限制而徒劳地伸出手。
“不准过来!”
她嘶吼着,所有藤蔓都张牙舞爪地竖起。
“再敢碰我一下,我就把你的心挖出来!”
地牢里的火把突然齐齐暗了一瞬。
在明灭的光影中,她看到钟寒殇缓缓跪坐在地,脸上浮现出一种她读不懂的、近乎温柔的神情。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他轻声说,“我的命本来就是你的。”
高火火转身就走。
她必须立刻离开这个地方,离开这个能让她的剑刃发抖的敌人。
可当她跌跌撞撞跑上台阶时,那句低语却如附骨之疽般追着她。
“我的命是你的。”
回到寝殿后,高火火发疯似的搓洗被触碰过的手腕,直到皮肤泛红。
可当她终于精疲力竭地倒在榻上时,却又不自觉地想起那句话。
“这个半魔太可怕,他一定是会那种蛊惑人心的功法。”
高火火摩挲着手腕上的鬼血藤,藤蔓上的尖刺随着她的心绪微微颤动。
钟寒殇那双深海般的眼睛仿佛还在注视着她,让她浑身不自在。
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进来吧。”
门开了,林清雪捧着一个莹白的玉盒走进来,药香清冽。
“小师妹,这是我新研制的丹药,还是你之前给我提供的灵感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里面三颗丹药泛着淡紫色的光晕。
话音未落,赵绯月就挤了进来,手里捧着一块刻满符文的阵盘。
“火火,这是我和你二师兄,在你提议下把之前阵法修改了一下,你看看效果如何?”
她手指轻点阵眼,顿时有星光般的符文在空中流转,组成一个熟悉的图案。
高火火瞳孔微缩——这个阵法结构她确实见过。
在某个零碎的记忆片段里,她正和两个模糊的身影在沙盘前推演...
叽叽喳喳的声音,虽然很吵,高火火却莫名觉得有些温暖。
“公主殿下,大牢里的魔修要求见你。”狐族侍女在门外轻声禀报。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叶灵羽靠在门框上,指尖转着一枚柳叶镖。
“小师妹,那个影以前坑过你,你可以趁机好好报复一下。”
听闻此话的高火火脚下一顿,她没想到她会这样说。
“你不为他们求情吗?”
叶灵羽摆摆手,一副你开心就好的表情。
“小师妹,那都是他们欠你的,要我说,你就应该用你的紫影狠狠抽他们。”
紫影,那个长鞭吗?
只是她现在除了能驾驭鬼血藤,其他几件武器,压根用不了。
好在鬼血藤还算好用,她也暂时用不上那几样。
再次回到地牢,高火火走下石阶时,鬼血藤自动缠绕成护腕形态,尖刺若隐若现。
影被锁在最里间的玄铁牢笼里,听到脚步声立刻扑到栏杆前,铁链哗啦作响。
“火火,我就知道你会来,我虽是魔修,但我们确实是好朋友。
两个月前,我俩刚见过。”
高火火不置可否的笑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就独自离开了。”影有些心虚的说道。
“我们不是好朋友吗?我怎么会独自离开了?”
“火火,这事说来话长,总之你可以怪钟寒殇,但是和我真的没关系。”
高火火趁机上前一步,“那就长话短说,让我听听你这个朋友是怎么当的?”
知道高火火对他戒备很重,影只好实话实说把两个月前的事又说了一遍。
只不过特意美化了他自己,凸显了钟寒殇的十恶不赦。
“照你这么说,那钟寒殇之前一直和我待在一起,为何关键时刻又不告诉我?”
这他哪里知道钟寒殇当时是怎么想的?
要不是他当初私自行动不告诉高火火,哪里还有如今这些事?
“火火,我说的都是实话,至于他当时为何不告诉你,可能是怕你担心。”
担心?她为何会担心一个不信任她的人?
“你和那个半魔倒是惯会蛊惑人心,你们魔修就没有一个好东西。”
高火火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在地牢潮湿的空气中划开一道无形的裂痕。
“火火,冤枉啊!”影向后踉跄半步,锁链哗啦作响。
“省省你那些花言巧语。”高火火冷笑打断。
“三十年的囚禁生涯,足够我看透魔族的把戏。”
等高火火离开地牢,经过钟寒殇牢房时,她的余光瞥见隔壁牢房的钟寒殇动了动。
那个沉默的半魔自从上次审讯后就再没说过话,此刻却突然抬起了头。
高火火心头莫名一颤,迅速移开视线。
她讨厌这种不受控制的感觉,更讨厌那个半魔看她的眼神。
仿佛她是什么易碎的珍宝,又像是迷途的归人。
三日来,地牢再无人造访。
“明天公主殿下就要和我们少主成婚了”
两个狐族侍女捧着大红喜绸经过牢房,嬉笑声在石壁间回荡。
“以后在妖族,我们狐族也算雄霸一方了。”
“那是自然。”年长些的侍女压低声音,“木灵公主的威名妖族谁不知道?”
无意间听到这个消息的影,匆忙给钟寒殇传音。
“钟寒殇,火火明天就要和别人成婚了,你有何感想?”
影的声音带着淬毒的愉悦,他故意将每个字都咬得极重,像钝刀割肉般缓缓推进。
钟寒殇原本靠在墙角,正用稻草编着什么。
听到这话,他手指一颤,半成形的草编蝴蝶倏然落地。
地牢忽然安静得可怕。
远处滴水声、火把噼啪声全都消失了,仿佛整个世界都在等他的反应。
“和谁?”
两个字,沙哑得不像人声。
钟寒殇仍然低着头,散乱长发遮住了表情,只有指节泛出瘆人的青白。
“你见过的,狐族少主风岚。”影欣赏着对方逐渐僵硬的肩膀。
“咔”一声轻响,钟寒殇腕间的玄铁镣铐裂开一道细纹。
他缓缓抬头,脸上竟带着笑:“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