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欧地底世界。
矮人国。
无数如熔炉般的建筑伫立在贫瘠的黑色土地上,周围炽热的火山时不时喷射出焦黑的浓烟,为本就炽热的空气增添一份焦灼与压抑。
一道穿着黑色斗篷的身影推开了其中一扇门。
“铛!铛!铛!”
沉重的金属敲击声在建筑内回响不断,每一次都恰好落在心跳的间隙,让鼓膜与心跳同时感受到另一种节奏的冲击。
大殿正中央摆放着一只巨大的火柱,站着一个赤着上身的矮小老人正站在火柱旁,拿着一只比他上半身用还大的巨锤,一下一下用力锤击着火柱中的一块金属。
“刺啦——”老人将滚烫的金属放入一旁的凉水中,浓烈的水汽瞬间蒸腾而出,又被炙热的火柱给吸收的一干二净。
“你要的东西已经给你做好了,自己看吧。”老者见黑袍人站在原地半天,许久未开口,边主动说道,“这东西我千年来还是第一回见,要不是材料不够,我自己都想打一套收藏。但事先说好了,我不管你想做什么,绝不能让别人知道这东西是我做的,而且东西给你后,我欠你和司小南的人情就还清了,以后整个矮人国与你们再无瓜葛。”
冷轩沉默着,没有应声。
老人许久没有听到他的应答,皱眉转身看去,瞳孔一缩。
只见冷轩那黑色的斗篷无风自动,无数黑色丝线从中溢出,在空中凝聚成一道人影。那是一个光头男人,五官深邃硬朗,皮肤像是常年经历太阳暴晒的古铜色。
老人警惕地拿起一旁的武器,沉下面色问道:“冷轩,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带一个外人过来。”
冷轩脸上闪过歉意与无奈,最终转变为决绝,他朝老者深深鞠了一躬,方才道:“他叫比非图,也想请你打造一件武器。”
“哼,我拒绝。”
比非图没有因为老者冷硬的态度而生气,他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神情自然地道:“您好,我的主人想要和您做一个交易。”
“我说了,我拒绝。老人强硬道。
比非图一笑,身体周围渐渐散发出耀眼的光辉,他看着老人惊恐的表情,仍然维持着和善的语气道:“您可以先听一听交易的内容,再下决定,毕竟不是所有矮人都喜欢阳光的,不是吗?”
......
林七夜走进大殿,在看到那个孤零零坐在椅子上的身影时心中一紧,快步走上前。
“怎么不休息一会儿?”他说着轻轻抽出唐婉茹托着下巴的手,果然见那裹着手背的纱布上有丝丝鲜血渗出。
“疼吗?”他解开染血的纱布,拿过一旁准备着的崭新纱布,想要为她重新清理包扎。赫拉的战力绝非等闲,藏拙的代价除了身上几处淤青,还有手背上这道深可见骨的伤。
林七夜眼中满是心疼,在看见唐婉茹抬头看着他的目光时,那种心疼更是转化成了对自己的实力不济的埋怨,以及对赫拉、洛基还有索尔升起浓烈的杀意。
就在他以为她会坚强地说不疼的时候,她眼中的晶莹大颗大颗地落下,轻轻将脑袋靠在他的身前,小声抱怨:“疼,怎么不疼,疼得我眼泪都止不住......”
林七夜听的心如刀绞,他捧起她的头,她此刻已变回了自己的脸,那张素净的面容上泪痕交错,像是被雨水打湿的梨花。他指尖微颤,轻轻拭去她眼角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他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让他沉重的喘不过气来。他避开她的伤口,俯身将她紧紧抱在怀中。
“对不起,都怪我,都是我没用......”
他像个信徒般轻声忏悔着,把走进门的纪念看得一愣。
她从没看到过这样的林七夜,他在外人眼中的形象一贯是冷静疏离,理性果决的,何曾露出过这般脆弱又隐隐有些偏执的模样。
“那个......”纪念出声打断两人。
林七夜还没有反应,便被唐婉茹轻轻推开了,他低头看她,见她此时脸上还有泪痕,眼眶中却已不见湿意。
纪念冲两人露出一个带着歉意的笑,“不好意思,打扰了。昨天多谢你们救了我。这份情,我上邪会必不会忘,以后两位有什么事情,尽管开口,只要是我能帮上的,我一定尽力而为。”
“纪念会长,”唐婉茹站起身走近她,“救下你只是举手之劳,不必放在心上,况且你是七夜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能帮的我自然会帮。”
林七夜身形一顿。
【是七夜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纪念暗自重复一遍这句话,对两人的关系更加产生了好奇。但还不等她细问,就见唐婉茹似是想到了了什么烦心事般眉头轻蹙,让人忍不住想替她抚平。
“只是,我最近的确在为一件事情烦心,我听七夜说,纪念会长的禁墟很厉害,甚至还在海中建立了一座可以移动的乌托邦?”
纪念闻言谦虚道:“唉~哪有,就是比较特殊的禁墟罢了,既然都是朋友了,直接叫我纪念就好。有什么事情我能帮忙吗?”
“我想请纪念会长为我打造一座新的可移动城市,大约能够容纳5000人左右即可。”
这个要求对纪念来说并不算难,她点头答应下来,“最晚什么时候要?”
“7天之内。”
又是7天,这个数字纪念和林七夜刚从叶梵口中听到,此时不禁有些敏感。纪念想到叶梵的嘱托和几日后的神战,有些放不下心,但她刚被人家救,不好意思再开口,随即看向林七夜。
“怎么了?”唐婉茹也抬头看他。
林七夜握着椅背的指尖有些用力,将叶梵在对讲机里说大夏即将袭击阿斯加德的事情复述了一遍,却绝口不提让唐婉茹帮忙盗取圣虹剑之事。
【她已经为大夏做的够多了。无论是古神教会还是外神入侵,她都没有站在敌对那一方,守夜人从未对她伸出过援手,凭什么要让她一直付出。】林七夜下定决心,冲着欲言又止的纪念轻微摇了摇头。
唐婉茹察觉到两人的眉眼官司,只是当作没有看到。
纪念微愣,但尊重林七夜的意愿,没有多说什么,转念思考起打造城池的方案和计划。
时间有些紧,如今纪念重伤未愈,如果是全盛时期的她,不出5天就能完成,可现在......唐婉茹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为难,冲她安抚道:“虽然如今阿斯加德已经戒严,但在我这里,你可以放心地疗伤,不用担心其它。”
“这里安全吗?多出一个人不会引来其它人的猜忌吗?”纪念问道。
“别担心。”唐婉茹冲她安抚一笑,转身变回了塔尔的样子,用神力对殿外道,“来人。”
殿外立即走进来一名侍女,赫然是此前被安排负责侍奉麦尔斯起居的侍女。那侍女走进殿内,发现里面除了战神与麦尔斯以外竟然还有一个人类。
那人类一头雪白的长发,五官柔和,完全不是北欧人的长相。
【入侵者?!】侍女瞬间明白过来什么,低下头脸色苍白。
唐婉茹没有看侍女,而是盯着自己掌心的伤口,轻声问道:“你抖什么?”
侍女猛地抬起头,结结巴巴地解释道:“没......没有,战神大人,我只是看见陌生的面孔有些诧异。”
“是诧异有陌生面孔,还是诧异在战神殿看到了陌生面孔?”
“都......都有。”
唐婉茹轻笑一声,殿内静的连一根针落地都清晰可闻。
纪念有些不明所以,不知道为什么唐婉茹要突然对一名侍女发难,但她看了眼林七夜漠然的表情,也没有多说什么,静观其变。
“我听奥利弗说,你和神后宫殿的一名侍女是姐妹对吗?”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不知道为何却让侍女浑身一哆嗦,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是的。”侍女颤巍巍地回答道。
“那想必一定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才能让你甘愿离开神后的宫殿,来到我这小小的战神宫当一名不起眼的侍女了?
“战、战神大人......我、我只是不想卷入神王之战的旋涡,我只想安安稳稳地待在阿斯加德。”
唐婉茹的身形从原地消失,下一瞬间已经出现在了侍女的身后。纪念瞳孔微缩,她甚至没有感受到她移动时产生的风。
【这究竟是多快的速度......】
她将手搭在侍女的肩膀上,俯下身凑到她耳边轻声问:“是洛基吗?”
侍女双目瞪大,惊恐地转向身后否认道:“什、什么?不!不不,战神大人您误会了,我绝对没有和诡计之神有过来往......”
唐婉茹观察了片刻她的表情,笑着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别慌张。
侍女见战神脸上的笑意,心中微微松了口气,可正当她稍微放松些心神时,就听战神点头肯定道:“那就是我们避世不出的母神,想要监视我的一言一行了。”她歪头打量着侍女额角的汗水,在她恢复震惊与恐惧的目光中,补充道:
“要不然也不会一大早在外面修剪了几个小时的花,连没长开的花苞都被你剪掉了。”她眨眨眼,笑着嗔怪道,然后将手放在了侍女的头顶,轻轻用力。
侍女“噗通”一声倒地没了生息。
唐婉茹拿出【圣杯】,对上了纪念的目光。
......
阿斯加德。
人圈。
堆积如山的尸体中央,一个男人的身形从虚空中急速勾勒而出,随着他全身的血肉汇聚成形,在他身下的尸体全都了化为了飞灰,被吹散在空中。
洛基睁眼时,眼中的惊恐还未消散,他捂着新生出的脖子喊道:“谁?是谁?!”
刚才在冥界,那抹冰凉就那么毫无停顿地划过他的脖颈,他脑海中至今仍然在回忆着头颅飞旋时看到的最后画面——索尔震惊的眼神、赫拉胸前刺出的,带着鲜血与内脏的冰冷刀光,以及......自己那具依然挺立的无头神躯喷涌出的猩红鲜血。
那股冰冷肃杀的气息,绝不是普通神明能够发出的!
不仅如此,从西芙被发现,不,或者说是索尔突然性情大变对耶梦加得和芬里尔下手就显得极不正常,他了解索尔,他绝不是会用这种手段的人。
这一整件事的背后好像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推动,一步步让他失去所有助力,直接打乱了他的计划。
洛基的胸膛剧烈起伏,但看着自己如今完好的身体,冷笑一声:“再精密的计划有什么用,只要用那些贱民提前布好“替死阵”,再多的计谋都是白算计。”
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个穿着神圣教袍的高瘦凡人,朝着城中央那座教堂缓步走去。沿途的人在看到他时无不目露惶恐跪地叩拜,洛基眼神中不带丝毫波澜,无视那跪了一地的人类,径直推开了教堂的大门。
往日偶尔有打闹嬉戏声传出的教堂今日无比安静。洛基没怎么在意,朝跪在角落的几个执事招了招手。
那几个执事沉默地上前鞠躬,恭敬地喊道:“教皇大人。”
洛基轻轻“嗯”了一声,而后扫视一圈没有找到想找的人,随即问道:“蓝斯主教呢?”
“他去西城传播教义去了。”
洛基微微皱眉,“现在城内还有多少人口?”
“一共三万九千九百六十二人。”
“算上孕妇呢?”
男人低着头停顿片刻,方才回答道:“约有四万人。”
“我要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去准备三座万人藏场,五天后,每座藏场各处理一万人,记住不能提前,也不能少人,必须要按照我说的时间和数量......”
几位执事低头应是,没有多问。
洛基不是第一次吩咐他们干这种事,因此也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吩咐完成后传信给他,他要检查,而后便转身离开了此处。
他没有看到的事,在教堂的大门关上前,几名一直低着头的执事终于抬起了头,他们的眼中一片漆黑,脸上也没有洛基想象中和外面那些平民般害怕恐怖的表情,而是直直盯着他离去的背影,齐齐露出一个贪婪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