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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俄罗斯南部一座小镇狂风肆虐的郊外,三个小男孩悄悄潜入了一座废弃冶金厂破败不堪的仓库。头顶上方,松动的大梁嘎吱作响,摇摇晃晃。一个男孩踩过一块地板时,那板子嘎吱嘎吱响了起来,把他们都吓了一跳。有什么东西在黑暗的角落里窸窸窣窣地窜动。

“那是风声吗?是风声,对吧?”

“我跟你们说,这地方闹鬼!我们来这儿到底是为啥呀?”

“别犯傻了,安德烈。根本就没有什么——那是什么声音?”

从相邻的线材厂那阴暗的角落里传来一阵呼呼声和砰然巨响,仿佛某台长久闲置的机器突然重新启动了。

“那可不是风声。”

他们一边紧张地左顾右盼,一边朝门口走去。那个叫安德烈的男孩举起了一根曲棍球棒,看样子准备随时挥舞起来。他们探头朝拐角处张望,然后……

有个东西在他们身后的墙上发出很响的窜动声。三个男孩猛地转过身来。安德烈疯狂地挥舞起他那临时凑合的武器。球棒哐当一声撞在一个钢制架子上,脱手飞了出去,哐啷哐啷地掉落在地上。

“笨手笨脚的。”他的朋友嘟囔道。

第三个男孩踉跄着往后退,跌进了线材厂——差点绊倒。他的脚碰到了什么东西,可当他低头看时,本该有东西的地方只有空气中微微的一阵波动。他伸手下去——却又猛地把手缩了回来,还倒吸了一口凉气。他的目光顺着那摇晃着的、几乎伸到高高的天花板的东西往上移。

“那是什么?”

“奇基莫拉?”安德烈说道,声音里充满了不确定。

“别犯傻了。那东西可一点都不像——啊!”

一张金属面孔从一个生锈的水箱侧面冒了出来,张大嘴巴无声地尖叫着。

男孩们的尖叫声可一点都不安静。他们跌跌撞撞、连滑带跑地逃出了线材厂,回到了仓库里。

白色的蜘蛛从他们身后的墙上蜂拥而下。

直到他们跑到外面,尖叫声才停下来。他们跳上自行车,拼命蹬着车轮,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

“你这样太过分了,鲁希尔德,”萨斯基娅透过一扇破窗户看着离去的男孩们说道,“那些可怜的孩子一个月都不敢睡觉了。”

鲁希尔德坐在一根高高的大梁上,朝下得意地笑了笑,“我可没见你急着来阻止我呀。”

萨斯基娅皱起了眉头,“那就像看一场火车事故一样,根本没法把目光移开。”

“小伙子们时不时就得被好好吓一吓,”鲁希尔德说,“说不定他们下次再来之前就会好好考虑考虑了。”

“是啊,可他们的父母呢?或者他们跟别人说了这事怎么办?我们最好赶紧离开这儿。”

“我还没拿到我们来这儿要找的东西呢。”鲁希尔德说。

“那你快点啊,”萨斯基娅说,“我们半小时后就走。”

他们来这座废弃工厂是为了收集金属和其他材料,拿来使用或者在黑市上卖掉。大多数容易获取的废金属早就被人搜刮一空了,但鲁希尔德的石匠魔法能让她辨认并提取出那些普通拾荒者觉得不值得花时间去弄的材料。

他们把金属堆放到六足机甲的储物舱里,然后操纵着它从宽大的车库门开了出去。这台巨大的机器要是把身子压低,把腿扭曲到合适的角度,就能出人意料地穿过很狭小的空间。

从那儿出发,他们返回了诺沃列茨克镇另一边的奥拉夫的家。过去几周,他们一直把这个小镇当作自己的家。尽管这台巨型机器人很重,但它在泥土上没留下任何脚印。这同样要归功于鲁希尔德的魔法。要是没有她来消除痕迹,仅凭六足机甲的隐形场,可没法长时间把他们隐藏起来。

他们进门的时候,萨斯基娅的妈妈跟他们打了招呼,“这么快就回来了。情况怎么样?”

“嗯……收获挺不错的,但我们可能遇到了点麻烦。”萨斯基娅把和那些男孩相遇的事告诉了她。

爱丽丝笑了起来,“我觉得他们不会跟父母说这事的。”

“你为什么这么想?”

“正常的父母都不会让自己的孩子去那种地方的。想想看,你像他们那么大的时候,要是去了废弃工厂闲逛,会跟我说吗?”

萨斯基娅咳嗽了一声,“无可奉告。”

“就是这个道理。不过这也不是说他们的父母就一定不会发现。我们知道的比你们以为的要多得多。”

“哦,我知道。”在她十几岁的时候,妈妈就一次又一次地向她证明了这一点。她有时候觉得自己很聪明,结果却发现妈妈总是比她棋高一着。而她的朋友们好像总能干些蠢事还不被发现。当时她觉得这太不公平了。

“不管怎么说,如果这儿情况有变,我们得随时准备马上离开。”萨斯基娅抽了抽鼻子,“说到变化,你们闻到烧焦的味道了吗?”

“奥拉夫正在棚子里捣鼓那个小玩意儿呢。”她妈妈说。

“啊,对,那个无比重要的小玩意儿,”萨斯基娅说,“没它的话,我们就没法把那个小零件和那个叫啥来着的东西连接起来了。”

一连串响亮的俄语脏话从房子后面的棚子里传了出来。

“过流保护已经足够好了呀,”萨斯基娅走进棚子时,奥拉夫正在嘟囔着,“该死的!它怎么就炸了呢?”看到萨斯基娅,他吓了一跳,脸上露出些许难为情的神色,“哦,抱歉,女士。没看到你在这儿。”

奥拉夫·格兰金是谢尔盖·克拉斯诺夫的亲信,谢尔盖是“无线工作室”的资助人。他们现在住的这所房子就是奥拉夫的。奥拉夫本职是一名电子工程师,一直在帮大家搭建笔记本电脑和六足机甲系统之间的接口。这可比那些蹩脚的90年代科幻电影里演的要难得多了。就他们目前所能判断的情况来看,六足机甲的机器大脑是模拟的,不是数字的。尽管困难重重,但奥拉夫已经拼凑出了一个小玩意儿的原型,而拉吉和戴夫正在编写一个叫啥来着的软件。她不太确定朋友们一旦能不受限制地访问六足机甲的大脑后打算做什么,不过他们很可能会想办法在上面运行《毁灭战士》游戏。

“又一个电容器报废了。”弗格斯说道,他正和拉吉、戴夫围坐在一台笔记本电脑旁。他朝萨斯基娅挑了挑眉毛,“这么快就回来了?”

“嗯,”萨斯基娅不想第三次解释情况了,“我发现这儿没看到伊万,知道他去哪儿了吗?”

弗格斯咧嘴一笑,摇了摇头,“他午饭吃了太多的俄式牛肉烩饭。这会儿最好别用你的神谕能力去窥探他……”

“他拉肚子了。”拉吉热心地补充道。

“嗯,我自己已经猜到了,谢谢啊,”萨斯基娅说,“但浴室里没人啊。你自己看看地图就知道了。没看到蓝色的点,对吧?”

弗格斯脸上露出那种他查看共享神谕界面时会有的微微茫然的神情,“这挺奇怪的。看起来他不在房子附近的任何地方。他难道……”他坏笑着说,“……跑了?”

戴夫哼了一声。萨斯基娅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浴室的门还从里面锁着呢。他们用力把门推开时,一阵恐惧的寒意顺着萨斯基娅的脊背蹿了上来。

马桶前的地上有一堆破衣服。萨斯基娅认出那是伊万的衣服,但伊万本人却不见踪影。

“天哪,”戴夫拿起一件破衬衫说道,“是什么东西能把衣服弄成这样啊?”

“没有血迹……”弗格斯说。

“我有一次发现一个被熊吃掉的人的残骸,到处都是血。”奥拉夫边说边张开双臂比划着。

萨斯基娅打了个哆嗦,“谢谢你分享这么恐怖的信息,奥拉夫。很明显他没被熊吃掉啊。熊怎么可能从关着的窗户和门进来呢?而且它出去的时候显然也不会费心去把门窗关上。但问题还是在于——”

就在这时,前门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奥拉夫透过钥匙孔看了看,然后把门打开——又赶忙闪到一边,只见伊万·斯托罗任科赤身裸体、满身泥土地冲了进来。至少,她希望那是泥土。天气挺冷的,可他却满头大汗。

“哥们儿,搞什么鬼呢?”戴夫还拿着伊万的破衣服说道。

爱丽丝·温德尔板着脸走进了房间,“不许说那种脏话,年轻人——”她看向伊万,“哦,我的天。”

伊万转向萨斯基娅,“我们得谈谈。”

“好的,”萨斯基娅说,“不过你能先穿上衣服吗?”

几分钟后,他证实了萨斯基娅的猜测。“我刚才坐在马桶上,感觉难受极了,然后……”他额头上冒出了汗珠,“……我发现自己在外面的泥地里了,离这儿有几百米远呢。”

“那我猜猜,”萨斯基娅说,“有触手出现了吧。”

“什么?没有!”伊万哼了一声,“好吧,也许有几条。我不太确定。当时太……”他没再说下去。

“恭喜你啊,”萨斯基娅说,“你刚刚展现出了你那诡异的一面。你和我一样了,触手男孩。”

有那么一瞬间,他脸上浮现出恼怒的神情,但随后又无奈地笑了起来,“我想我这是自作自受啊,触手女孩。”

“说实话,我倒也不是特别惊讶,”萨斯基娅说,“基石把你称作‘潜在者’。现在你已经升级成‘口灵’了。我想知道的是:你这诡异的基因是从哪儿来的?维克多·斯托罗任科也是我们这类人吗?”

“我觉得不是。”伊万说。

“为什么?他有可能是个‘潜在者’呀,就像我的——”

“我是被收养的。”

萨斯基娅瞪大了眼睛,“哦。”

“是啊,我可能早就该跟你说这事了,”伊万说,“只是之前觉得这好像不重要,直到现在才发现挺重要的。”

“你知道你的亲生父母是谁吗?”

他摇了摇头。

“维克多和我父亲关系很密切,”萨斯基娅说,“卡尔伯特会不会也是你父亲呢?”

伊万的脸色变得煞白,“哦,天哪。你是说我们可能是……?”

“兄弟姐妹,对。或者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兄弟姐妹。我是说有这种可能。”

他看起来和她一样惊恐。他们刚认识的时候,她还幻想过和他做各种难以启齿的事呢。现在她却感觉想吐。

但也许她想得太超前了。她不知道这世上还有多少和她一样的人。她只知道约娜、卡尔伯特和“公羊”这几个人的名字,但可能还有很多其他人——更不用说还有众多像她妈妈这样的潜在后代了。

沉默持续了一段让人极其难受的时间,最后他终于开口了,“那我是不是也会像你那样开始抽搐发作呀?”

“不太可能,”萨斯基娅说,“那种能让你施展魔法师能力的反抑制器应该能保护你,不让你出现那种反应。”

“好吧,那还不算太糟。不过,我那么多次都没瞬移,怎么偏偏就在那会儿瞬移了呢?”

萨斯基娅哼了一声,“情况还能更糟呢。你有可能瞬移到半空中,或者瞬移到一大群人面前。要是他们都拿着相机,那你的屁股可就要在网上传遍了。”

伊万打了个哆嗦,“很抱歉你经历过那些事。我再也不会叫你触手女孩了。”

“好的,触手男孩,”萨斯基娅说,“别担心。很快,你就能自己选择瞬移的时间和地点了。”

萨斯基娅知道,瞬移只是个开始。到某个时候,伊万——或者至少他的分身——会出现在另一个世界上。会是阿尔博·蒙迪,还是别的地方呢?不过,这个话题还是留到以后再说吧。现在说的话,只会让他困惑或者害怕。

伊万长舒了一口气,“你能先别跟其他人说我的事吗?我需要点时间来消化一下这个情况。”

“你慢慢消化,需要多久都行,”萨斯基娅说,“不过你要知道,我知道的任何事,鲁希尔德很快也会知道的,如果她现在还不知道的话。她能读懂我的心思。”

伊万扬起了眉毛,“真的吗?她也能读懂我的心思吗?”

“不能。这挺复杂的。反正她读不了你的心思。那你想让我跟其他人怎么说呢?”

几分钟后,萨斯基娅走出房间来到走廊,留下伊万一个人在客房里。

“那么?”弗格斯说,“你打算告诉我们他为什么光着屁股在外面乱跑吗?”

“他跟我说他当时晕晕乎乎的,”萨斯基娅说,“神志不清了。不管他得了什么病,我觉得可不只是因为吃了俄式牛肉烩饭。”

爱丽丝一脸担忧地皱起了眉头。“哦,可怜的家伙。可能是肠胃炎。我去给他泡点姜茶。”

“那也解释不了衣服怎么破了,还有浴室门怎么锁着的呀。”戴夫说。

“其实也能解释,”萨斯基娅说,“他在神志不清的状态下,肯定是把衣服扯破了,然后从窗户爬出去了。”

戴夫看上去不太相信,但也没关系。他对什么事都持怀疑态度。

“六足机甲的接口弄得怎么样了?”萨斯基娅急于转移话题,问道。

“除了那些老是爆炸的电容器之外呢?”弗格斯说。

奥拉夫低声嘟囔了几句,然后气呼呼地走回他的棚子去了。

“嗯,除了那个之外。”萨斯基娅说。

“我们已经编写了一个应用程序接口,用来获取来自模数转换器的波形数据,”拉吉说,“分析和解读这些数据才是难点所在。要是靠人工来做的话,可能得花几十年呢,所以我们可能得用机器学习来解决这个问题。我在想也许可以用主成分分析方法来降低维数——”

“好了好了,”萨斯基娅举起双手做投降状,“抱歉我问了。”

“意思就是:进展挺顺利的,但现在还说不准结果会怎样,”弗格斯说,“不过我确实在想……这一切真的有必要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萨斯基娅问道。

“嗯,你的神谕界面已经能不费什么力气就访问六足机甲的大脑了。既然我们现在都是你的眷属了,我们也能做到呀。”

“是吗?那又怎样?我们又不是电脑,所以我们没办法——”

“你确定我们不是电脑吗?”弗格斯说。

“确定什么?”

“你确定我们不是电脑吗?我是说,看起来你的神谕魔法的运作方式就和一个精心编写的软件一模一样。它能分析海量的数据,进行量化,然后呈现出一个我们这些原始的血肉之躯的大脑能够理解的概要内容。”

“它可没那么完善,”戴夫说,“用户界面缺少一些最基本的实用功能。”

“你要知道,魔法之所以会以这种方式呈现,是因为我是个游戏开发者,对吧?”萨斯基娅说,“阿尔博·蒙迪的其他大多数神谕者就只是能看到幻象或者做梦而已,仅此而已。神谕界面只是我的大脑在混乱中理出秩序罢了。”

“这也是我想表达的观点的一部分,”弗格斯说,“你设计了《鹦鹉螺之线》的美术和用户界面,所以神谕界面在你——以及我们眼中——就是那个样子。但如果你是个程序员的话……”

“它可能会是一个终端窗口,”戴夫说,“或者是一个代码编辑器。”

萨斯基娅皱起了眉头,“那怎么能算是一种改进呢?”

“因为如果我们能获取你神谕界面的源代码,我们就能让它做任何事,”弗格斯说。

“任何事?”萨斯基娅说,“比如什么?凭空变个三明治出来?”

“任何电脑能做的事,”弗格斯说,“所以只能是虚拟的三明治。但我们可以,比如说,创建一个网络浏览器。”

“一个网络浏览器,”萨斯基娅说,“在我们的脑袋里。”

“对呀。我是说,你的魔法本质上就是知识魔法,对吧?”弗格斯说,“互联网不就是地球上最大的知识来源吗?我们可以把我们的大脑直接接入那个源头呀。”

“我想神谕浏览器应该是只读的,”拉吉说,“它不会连接到实体服务器,只是获取外界已经存在的数据。没有握手协议,完全不会留下数字足迹。我们没办法上传任何东西,但这会让我们完全无法被追踪。”

“听起来确实挺有用的,”萨斯基娅说,“维克多·斯托罗任科的人在保护我们的上网隐私方面做得挺好的,但总还是有被人追踪到的风险。”

这能行得通吗?她想不出有什么理由不行啊。只是她之前从来没试过罢了。

她双手抱头,闭上眼睛,集中精力想象神谕网络浏览器会是什么样子,它会接入什么样的数据。几分钟后,在她紧闭的眼皮后面,一个模糊的窗口开始渐渐成形了。

“你在干什么呢?”弗格斯问道。

“在我脑袋里召唤一个网络浏览器呢。”萨斯基娅说。

接着是一阵漫长而尴尬的沉默。然后弗格斯笑了起来,“所以说不需要是程序员也能做到咯?”

“当然不需要,”她说,“我之前召唤其他任何界面层的时候也不需要是程序员呀。那这个为什么就会不一样呢?”

“太取巧了,”弗格斯嘟囔着,“你要是知道哪怕编个最简单的程序都有多难就好了……”

“哦,我知道,”她说,“我以前每天都跟你一起工作,记得吧?你那些骂骂咧咧的话就让我知道编程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是说,我自己可从来不想干这事儿。”

一个小时后,她的神谕浏览器看上去已经足够稳定,可以使用了。她试着打开了一篇关于土豚的维基百科文章。然后又在弗格斯的笔记本电脑上打开了同一个网页。两者确实一模一样。她很满意,就给每个眷属都发了一份浏览器副本让他们去摆弄——甚至也发给了鲁希尔德,尽管她不知道这位前矮人朋友会拿它做什么。

但她没就此止步。她自己用不着界面的源代码,也不需要终端或者文本编辑器。但对于其他人来说就不一样了。他们是程序员呀。有了合适的工具,他们也许能创造出她想都没想过的东西呢。所以要是有可能的话,为什么不给他们想要的东西呢?

几个小时后,在上网查了一些编程工具的资料后,她创造出了一个看起来至少能派上用场的东西。她按照一些基本的操作指南,“编译”了几行代码,然后“执行”了它们。一条消息滚动条在她眼前展开,上面写着:

你好,世界!

哈,好像也没那么难嘛。她很清楚自己做的算不上真正的编程,只是盲目地复制了几行代码而已。但重要的是,它成功了!她的朋友们可以用这个。

“尽量别把什么东西搞坏了,”她把工具递给拉吉、弗格斯和戴夫的时候说道。

“我们尽量,”弗格斯说,“但估计会搞砸。不打破几个虚拟的鸡蛋,可做不出虚拟的煎蛋卷呀。”

“我怎么感觉我要后悔这么做了呢?”萨斯基娅说,“我甚至都不想知道你们打算拿它做什么。”

“让它运行《毁灭战士》,”弗格斯说,“也许还能给六足机甲做些软件升级呢。”

第二天一大早,萨斯基娅被一阵敲门声吵醒了。她看了一眼小地图,立刻就完全清醒了过来。那些颜色显示来者不善。倒也不是那种见了就要开枪的那种,但门外面的那些人可不是她想让发现自己的那种人。

奥拉夫已经朝门口走去了。

“拖住他们!”萨斯基娅压低声音说道,同时把妈妈和朋友们赶到屋后,六足机甲就停在那儿。他们都钻进机甲里,在紧张的沉默中等待着,这时奥拉夫正在和两名警察交谈。

警察粗略地搜查了一下房子,然后就离开了,甚至都没费心去检查棚子或者停放六足机甲的后院。

等弄明白是怎么回事后,萨斯基娅忍不住笑出了声,那笑声有点怪怪的。

“有什么好笑的?”拉吉问道。

“其实也没那么好笑,就是个荒唐的巧合,”萨斯基娅说。她看了一眼鲁希尔德,鲁希尔德冲她无奈地笑了笑。

回到屋里后,奥拉夫告诉他们,警察正在搜寻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有人最后一次看到他就在这房子附近。奥拉夫不想让伊万惹上麻烦,就矢口否认知道这事。萨斯基娅偷听到警察之间以及他们和总部同事的对话后,发现事情没那么简单。

警察实际在调查的是这样一起报案:几个当地的孩子声称,用他们自己的话说,看到了“一些超级诡异的东西”,那东西凭空出现,然后变成了一个人的形状。她提到的那个巧合就是,这些孩子就是同一天在那座废弃的冶金厂被吓得不轻的同一拨人。正是第二起事件最终促使他们向父母坦白了未经许可去工厂游玩的事。

自从萨斯基娅的视频在网上疯传后,世界各地出现了大量关于触手怪物的目击报告——大多数都是骗局,或者是精神疾病导致的幻觉。不过,警察有义务对所有这类报案进行调查。所以他们就来调查了。

“我觉得这事不会有什么后续了,”萨斯基娅说,“但我还是觉得是时候跟诺沃列茨克告别了。要是我们再被人抓个正着——尤其是下次要是有更可靠的目击者的话——当地警察可就会更认真对待这事了。”

“我同意,”拉吉说,“我们已经有了信号转换器的硬件原型,不过我们可能都不再需要它了。抱歉啊,奥拉夫。”

奥拉夫无奈地举起双手,“下次我跟谢尔盖说,去他的吧。”

“那……接着往挪威走?”弗格斯说。

“也好,”萨斯基娅说。

他们当天下午就出发了。在接下来的几周里,他们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都不超过几天。谢尔盖和维克多在俄罗斯各地都有熟人,那些人会给他们提供食物、温暖的床铺和住所,但萨斯基娅还是尽量减少与文明地区的接触。大多数晚上,他们就睡在六足机甲里。驾驶舱里支撑他们的网状物实际上还挺舒服的,当个床挺合适。

多亏了她新的神谕网络浏览器,他们现在可以安全地浏览互联网了——尽管没办法在网上发猫咪图片什么的。反正不管怎样,他们之前也没怎么发过,原因很明显,他们又没养猫。

她的神谕浏览器自带搜索引擎——这个搜索引擎似乎有着神奇的能力,总能从互联网最隐秘的角落里挖出有意思的图片和论坛帖子,不管他们有没有主动去搜索这些内容。其中一些内容来自一个自称“揭秘者”的团体。维克多曾短暂地提出过一种想法,认为可能是“揭秘者”把萨斯基娅暴露在了世人面前。但这似乎不太可能。据他判断,这个团体不是个暴力组织。他们发了很多关于萨斯基娅的帖子,从她读到的内容来看,他们听起来更像是她的粉丝团,而不是什么恐怖组织。

他们的一些帖子暗示在挪威有重大而神秘的事情发生,但这些帖子令人懊恼的是没什么实际内容。也许他们只是些阴谋论疯子。但也有可能这些人真的发现了什么,而卡尔伯特或者“公羊”在消除他们存在的证据方面做得不太到位。

六足机甲在俄罗斯的荒野中稳步前行,终于,他们接近了芬兰边境。就在这时,他们接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电话。

“是谢尔盖的号码之一,”伊万拿起卫星电话说道。

但打来电话的不是谢尔盖·克拉斯诺夫,而是奥拉夫·格兰金。萨斯基娅能清楚地听到那个男人慌乱得几乎语无伦次的声音,就好像电话听筒在她手里一样。

“他们来了!他们怎么——该死的!”

萨斯基娅的意识通过电话跳进了奥拉夫的脑海里,她无助地看着一队身着迷彩服的士兵踹开奥拉夫的门,朝他逼近,激光瞄准器的红点在墙上晃来晃去。只有四个人,但奥拉夫又不是军人,他根本没机会反抗。

萨斯基娅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就感觉身体开始变换形态,准备瞬移去帮他。

三把卡宾枪的枪口对准了奥拉夫的脑袋。她通过奥拉夫的眼睛看到的画面突然消失了。她甚至都没听到枪声,但很明显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她慌乱地试图中止进入“彼界”的变身,但已经太晚了。

萨斯基娅在一阵混乱和挥舞的触手间现身了,她伸手去抓那些士兵,然而……

等等,这儿没有士兵啊。这也不是奥拉夫的房子。

她站在一台电视机前,电视上有个男人正在播报北美部分地区的天气预报。音量开得比正常大了差不多十分贝。鲁希尔德站在她旁边,看上去和她一样困惑。

萨斯基娅感觉有人在看她,猛地转过身来。一位老妇人靠在沙发上,眼神冷峻地看着她,手里还拿着一把猎枪指着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