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时辰后，秦王的车队终于抵达长安城
八百人的队伍浩浩荡荡穿过城门，马蹄声、车轮声在宽阔的朱雀大街上回荡
街道两旁的百姓纷纷避让，跪伏在地，不敢抬头，有人偷偷抬眼，只见队伍中央那辆鎏金描龙的马车窗帘微动，隐约可见里面端坐的人影
半个时辰后，车队缓缓驶入皇城
高大的宫墙投下阴影，将整个队伍笼罩其中，御林军持戟而立，森严的甲胄在阳光下泛着冷光
未央宫大殿
\"陛下，秦王到了\"
禁军校尉快步走到龙阶下，单膝跪地禀报
刘睿放下手中的奏折，缓缓起身
他今日特意换上了十二章纹冕服，腰佩太阿剑，冕冠上的玉珠微微晃动，遮住了他深邃的眼神
\"走吧\"
他声音平静
\"陪朕去见见这个皇弟\"
\"是\"
校尉低头应声，又迟疑道
\"异人军团那边......\"
刘睿嘴角微扬，露出一丝难以捉摸的笑意
\"就不必调了\"
他理了理袖口
\"不过是见个皇弟而已，没必要\"
他顿了顿
\"把御林军调过来吧\"
当刘明踏入大殿时，数百名御林军已列阵两侧，他们手中的长戟交叉，形成一道森冷的通道
刘明深吸一口气，迈步向前，他的靴底踏在光可鉴人的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刘睿高坐龙椅，冕旒下的目光如刀
\"秦王刘明，见过陛下\"
刘明跪伏在地，额头触地，他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显得格外清晰
\"还自称秦王呢？\"
刘睿轻笑一声，语气忽然温和
\"臣弟起来吧\"
他抬手示意
\"来人，赐坐\"
两名宦官立刻搬来一把紫檀木椅，小心翼翼地放在龙阶之下
刘明谢恩后，颤颤巍巍地坐下，他的手指紧紧抓住扶手，指节发白
余光扫过四周，只见御林军个个面色冷峻，手中的兵刃在殿内烛火映照下泛着寒光
殿内静得可怕，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刘睿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忽然开口
\"这一路，辛苦了吧？\"
刘明连忙起身
\"为陛下分忧，不敢言苦\"
\"坐下说\"
刘睿放下茶盏，瓷器与案几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
\"从今日起，你就是大汉的摄政王了\"
他的目光忽然变得锐利
\"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不要调皮\"
殿外的日晷指针微微移动，一缕阳光透过窗棂，正好照在刘明苍白的脸上
刘明的手指无意识地攥紧衣袍，喉结滚动
\"陛下，若是......若是他们不听我的怎么办？\"
刘睿忽然长叹一声，竟从龙椅上起身，一步步走下台阶，他握住刘明颤抖的手，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刘明浑身一僵
\"尚书令苏珩、尚书柳砚清、中书令顾昭仪、尚书仆射李恪......\"
刘睿一字一顿地说着，每个名字都像是一记重锤
\"这些人都是我给你留的班底\"
他凑近刘明耳边，压低声音
\"他们不是对我忠诚，而是对大汉忠诚\"
刘明瞳孔微缩
\"有他们在，你不用怕世家的干扰\"
刘睿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色
\"原本还有南湾大区秩序殿殿主墨延宇......\"
他的声音突然哽住，半晌才继续道
\"只不过他......牺牲了”
转身走向御案，刘睿从袖中取出一份密折
\"对了，还有陆昭，一个月后他就回来了\"
他的指尖划过名册
\"以及所有的天十干和地十二支宗门\"突然抬头，目光如电
\"他们都是对大汉绝对忠诚的\"
刘明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
\"你也是异人\"
刘睿突然拍了拍他的肩
\"该知道在这个世界上，兵多兵精都没用\"
案上的烛火在他眼中跳动
\"只有境界高的异人，才是真正的底牌\"
刘明鼓起勇气问道
\"陛下......您真的要杀燕王吗？他…他可是......您的弟弟啊…\"
刘睿忽然笑了
\"咱就知道你要这么问\"
说着竟从御案下取出一根满是尖刺的荆棘枝
\"来，用你的手掌把这根荆棘都清理干净\"
他将荆棘递到刘明面前
\"不准用术法\"
刘明瞪大眼睛
\"陛下，不用术法，这......这不可能啊！\"
他的手指刚碰到尖刺就缩了回来
\"这都是小荆棘，只能一根一根拔......\"
\"不敢清理是吧？\"
刘睿突然厉声打断
\"好，咱给你清理！\"
只见他左手握住荆棘，右手猛地一撸
\"嗤啦！\"
鲜血瞬间顺着他的掌心喷涌而出，滴落在金砖上绽开刺目的红，而那根荆棘，竟变得干干净净，再无一枚尖刺
刘睿摊开血肉模糊的右手，声音沙哑
\"趁哥哥现在还活着，把皇权给你稳住，把荆棘都给你消除\"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
\"这样你的皇位才能坐得稳\"
他突然抓起染血的荆棘砸向殿柱
\"大汉刚刚复国！如果再出逆贼篡位，必被天下人讨伐！\"
歇斯底里的咆哮震得梁尘簌簌落下
\"可如果是刘家人呢？啊？！是不是就可以打着'清君侧'的名义？！\"
刘明瘫坐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燕王是什么人？\"
刘睿用染血的手抓住他的衣领
\"我不清楚，你还不清楚吗？！\"
血珠顺着冕旒的玉串滴落，在刘明脸上留下蜿蜒的红痕，殿外的御林军齐齐跪地，甲胄碰撞声如雷霆炸响
刘明的嘴唇颤抖着，声音细若蚊蝇
\"陛下......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别可是了！\"
刘睿猛地拍案而起，冕旒上的玉珠剧烈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你的话什么时候这么多了？！\"
他一把抓住刘明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骨头
\"你还是不是我的好弟弟？！\"
殿内的烛火被突如其来的气势震得摇曳不定，在墙壁上投下两人交错的影子，刘睿的眼眶发红，声音却渐渐低了下来
\"我没有让你去平叛乱，杀燕王......已经很对得起咱爹了......\"
他松开手，踉跄着后退半步
\"我不想让你的手上沾太多人的血......更不想让你像咱大哥一样......成为一个废人......\"
刘明看着兄长染血的右手，那伤口还在不断滴血，将金砖染成暗红色
\"你怎么就是不懂我的意图呢......\"
刘睿的声音突然变得疲惫，像是瞬间苍老了十岁
\"陛下......\"刘明跪倒在地，额头抵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撑不住......\"
\"撑不住也得撑！\"
刘睿突然暴喝，声音震得梁上灰尘簌簌落下
\"大汉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你是人才！\"
他一把将刘明拽起来，强迫他看着自己的眼睛
\"撑到八韵纹家族的后裔回来！撑到楚王族回来！就当......就当二哥求你了！\"
刘明怔住了
他看见兄长的眼中，那不再是帝王威严的目光，而是儿时背着他偷溜出宫玩耍的二哥才会有的神情
\"皇弟......\"
刘明终于哽咽着开口
\"答应您......\"
刘睿紧绷的肩膀终于放松下来，他点点头，染血的手轻轻拍了拍弟弟的脸颊
\"走吧，带你去见一见......真心为了大汉的人\"
他拉起刘明的手，就像二十年前，两个小皇子偷偷溜去御花园摘桃子时那样，刘明恍惚间又变回了那个跟在兄长身后的小尾巴
\"哥哥......\"
走到殿门口时，刘明突然拽住刘睿的衣袖
\"活着回来......我在长安城等您......\"
刘睿笑了
阳光穿过殿门照在他染血的冕服上，将十二纹章映得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