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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滴答。滴答。

董茂林的眼睛上被蒙了一层不透光的黑布,只能听见周遭似有水滴滴落的声音,一下一下,极有规律。

他总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但怎么都想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自那天宋听气急败坏地离开之后,他在昏暗的死牢里又不知待了有多久。

久到董茂林甚至开始猜测那个手段毒辣的锦衣卫指挥使是不是打算就这么将他丢在这里。

从此不闻不问,任他叫天天不灵、叫地地不灵,生生地将他折磨疯。

事实上他也确实离疯不远了。没有食物吃、没有水喝,不管他是咒骂还是哀求,都得不到任何回应。

以至于到后来,他骂不动也求不动,只闭上眼睛,认了命了。

然而今日,死牢里却来人了,董茂林认得出来,为首的那个就是宋听最得力的护卫之一,黑白无常里的白无常,叫小五。

那个叫小五的二话不说往他眼睛上蒙了块黑布,将他的双手绑缚在背后,然后一路拖拽着他丢进了一辆马车。

按理说眼睛看不见,其他感官就会变得敏锐,但董茂林那时候已经处于半昏不醒的状态,完全无法感知马车行驶了有多久。

在迷迷糊糊之际,他被当头浇下一盆冷水,彻底清醒了。

再然后,他就被拽下马车,扔在了这里,一边冷的发抖、一边听着水滴声。

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董茂林以为自己被放逐在这里。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候,房门嘎吱一声被推开,有很轻的脚步声踏进来。

董茂林猛地转过身,于一片黑暗中紧紧盯着前方,虽然他什么都看不见,但他知道来的人是谁。

“指挥使大人。”董茂林开口道。

太久没有进水和说话,声音像是什么东西在摩擦着粗糙的树皮,连他自己都差点听不出来那是自己的声音。

宋听贴近董茂林站着,微微弯着腰:“董大人,突厥退兵了,叛军也被顾将军悉数剿灭。”

他的声音很低、很沉,然而那每一个都像夺命的利刃,将董茂林三魂七魄尽数捣碎捣烂。

其实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但预料和实际听到是完全不一样的。

他苦心经营的一切,皆成了一个笑话,从头到尾,都被玩弄于股掌之中。

董茂林的眼睛还被蒙着,只能靠声音辨认周遭的动静,宋听在说完那句话之后就走到一旁,似乎拉了张椅子,坐下了。

他循着男人的声音转过身,心里是悲愤欲绝的,面上却仍不愿就此败退:

“那又如何呢,大衍姓楚,是胜是败似乎都同大人无甚干系,老夫竟不知大人原来这般体恤爱民。”

“倒是大人如此好手段,不知寻到楚淮序那个jian人没有?”

这番话跟找死没有什么两样,宋听的脸色已经阴沉到了极点。

小五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喘一声。

他毫不怀疑董茂林这死老头要再敢多说一句,立马便会血溅当场。

这段时间为了那位的事,上到朝堂,下到宋府,所有人都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犯了忌讳。

这姓董的倒好,居然上赶着找死。

但想死也别连累他们啊。

然而小五猜错了,上一秒还恨不得杀人吃肉的男人,下一秒已经收敛起所有情绪,语气平静道:“把董大人眼睛上的黑布取下来。”

黑布被取下来的瞬间,董茂林下意识伸手挡了下眼睛,很长一段时间暗无天日的生活,让他一下子无法适应光亮。

等眼前那阵刺目的白光退去,董茂林才察觉到自己此刻站立的地方,正是董府的书房。

而那滴滴答答的声音,确实是水滴声——那是他置于桌案旁的水滴漏。

宋听着一身玄衣蟒服,背对着他站在博古架前面,右手手掌抵着一只长颈青瓷花瓶。

瓶身是素色的,什么图案都没有,做工也很粗糙,像是被做瓷的师傅随意制作出来的,半点不用心。

但董茂林的脸色登时大变——“你、你要做什么?!”

这是筠溪十二岁时送给他的寿辰礼物,是筠溪自己亲手烧制的。

花瓶之下的东西一旦被发现,那他隐藏了五年的那个秘密就会被彻底暴露。

如果说他之前的脸色只是苍白难看,这一刻就更接近于死人的那种灰败。

而事实上,他的心确实在这一刻死到不能再死。

宋听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掌心轻轻推动,而随着他的动作,花瓶慢慢的转动起来,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

三圈之后,博古架震了一下,紧接着是一声更为响亮的嘎吱声,博古架陡然向后退去,紧贴上后面的墙壁,而它原来所在的位置,赫然露出一个能容一人大小的地窖!

董茂林死死的盯着那个地窖,身体不住地打着颤,也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恐惧。

最终脚下一软,一屁股跌在地上。

宋听觑了跌在地上如同烂泥的董茂林一眼,朝小五使了个眼色:“把董大人扶起来。”

地窖连着十数层铁制的扶梯,平时也不知道点没点着烛火,反正这会儿是乌漆嘛黑的一片,说句伸手不见五指也不为过。

而且越往下爬,就越觉得冷,像是从哪里吹过来的寒风直直的往人身上吹,就阴森森的,透着诡异。

任是杀人如麻的小五,也被这寒意激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小五掏出火折子,点亮了墙壁上的两盏烛灯。

烛火的光亮是很有限的,但足够照清地窖里面的东西——地窖的正中央,竟供奉了一个牌位。

董茂林所求所谋、所爱所恨,便尽数在这里了。

宋听知道董茂林在这地窖里面藏了东西,但具体藏了什么,他始终没有查清楚。

直到董茂林闯宫行刺那日,提到了董筠溪,他才隐隐有了猜测。

董筠溪是罪人,董茂林不敢堂而皇之的供奉,只能将牌位藏在这暗无天日的地下,一如宋听将楚淮序的长明灯藏在白马寺的暗佛堂。

大约是地窖中的空气流通性不大好,一盏烛灯毫无征兆的熄灭了,小五试着拿火折子又点了几次,愣是没点着,地窖中便显得更为幽暗阴森。